高中毕业后。
在她不知道的隐秘角落,他飞去南师看过她三次。
第一次,是在大一国庆后的一个周末,陈烬买了机票坐上了去南京的飞机。
气温炎热,高空万里无云,距离他错失了射击省队的资格还不到三个月,沉疴痼疾的旧伤还隐隐泛着痛。
他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又似乎是清醒地沉沦。
温荧比一年前长开了些,眉眼却依旧清冷昳丽,长发如柔韧的野蔓,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措辞不疾不徐,言之有物。
乌泱泱坐满了人的偌大阶梯教室,陈烬穿着一身黑,卫衣帽檐影影绰绰地掩着他的脸,他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处。
她听课认真,没有发现他。
就那样,看她直到下课。
他像个卑劣闯入她生命中的窥伺者,渴望着汲取她现有全部的生活样貌为养分。
他为他她如愿以偿择到了她喜欢的专业感到高兴,又觉得她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如果她户籍在海市,以她的高考分数,完全可以在海市随便挑一所好学校。
下课后,他乘坐教学楼电梯下楼,无意听见电梯里几个男男女女在低声八卦。
说那个中文系系花很难追,他某个兄弟追了一个多月还没追上,旁边女生笑着问是谁,那人眼珠转了转:“好像叫什么……温荧!”
这两个字一出口,陈烬眼皮一跳。
中午,他进食堂吃饭,意外看见不远处,温荧正被两个室友拽着一起在回锅肉的窗口排队打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稍远斜对面,陈烬弓着身子,背对着他们,远远听见她们那桌人在聊天。
“温荧,那个段宇航追了你这么久,你真不打算跟人家发展发展?”
他不禁侧耳,然而食堂太喧闹,他只能依稀听见温荧字句里的两个关键字:不想。
——她不想谈恋爱。
陈烬就那样沉默坐着,垂下眼睑,他没点单,坐在那一根根抽着电子烟,直到满桌堆满了烟蒂,有人来让他清理干净。
下午的古文通识课,温荧没去上,陈烬盯着手机日历里的几个熟悉的日期,这几天是她的经期。
她有痛经,今天是她来例假的第一天。
上午那个和她坐一块,同进同出的波浪卷女生看着像是她的室友,叫秦悦。
陈烬沉默地悄然出了后门,买了一袋东西,在课后拦住她,礼貌询问对方认不认识温荧。
“我室友,怎么了,你是她的男朋友——”
秦悦眼睛噌地亮了,眼里燃烧着八卦之魂,他沉默了一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劳烦替我带给她,以你的名义。”
秦悦愣了愣,低头一看,纸袋里除了红糖水、暖宝宝贴和止痛的药物,还有她自已平时都舍不得买的进口巧克力,一板都好几百的天价。
“她有低血糖,别让她空腹上课。”
陈烬声线沁凉,侧颜在阴影下透着深邃的轮廓,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等一下——”
秦悦拦住他,不知是不是猜到他和温荧的关系不简单,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荧荧要是有什么事,我方便跟你联系。”
她当下的反应,更加让陈烬笃定了她过得不好。
也是,她若过得好,怎么会在咸鱼上卖掉他曾经送她的所有礼物,还卖了两万六。
除了那把瑞士军刀。
陈烬想起了那曾经送出去八样礼物又被快递员寄到了家里,心底就像被人凿出个黑洞。
为什么她离开了他还是过得不好。
为什么命运要对她如此不公。
为什么上天如此苛待她。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那天回去的时候,加上了能跟她唯一获得联络桥梁的——她室友的微信。
果然,他还是忍受不了过着她杳无音信的生活。
……
他平时很少问温荧的近况,但秦悦偶尔也会跟他说起温荧某些艰难时刻,比如节假日从来不回家,下课就在附近餐饮店端盘子赚时薪,有时候还会被顾客刁难揩油。
比如她明明申请了贫困生补助,也确实符合规定,却被班上几个明明家世不错却为了那补贴谎报,硬生生挤掉了本该属于她的补贴。
“那帮子人太恶心了,温荧成绩那么好,综合分数是系里第一,又被她妈吸血,她不给钱,她妈就来学校闹,破口大骂她自私自利!”
语音消息里,秦悦义愤填膺,“我他妈就见过这么恶心的母亲,简直不配为人!”
“温荧从来不参加学生会那些事,你懂的,那里面鱼龙混杂,相当于一个小官场,他们给她穿小鞋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