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玥和净贤自离开康城便回了自在观,那日城主府做法事的道士行为古怪,两人心中隐有担忧,还是问过住持方能心安。
无妄道长听完两人形容,轻抚胡须沉思片刻,那道士道法高深,法器俱备,咒术狠厉,行事倒与京城的上阳教相似。
上阳教与自在观渊源颇深,两位祖师爷赵乾与孙自为师出同门。当时正逢乱世,二人奉师命出山找到帝王星李达,协助他驱逐敌军,平定战乱,在乱世一飞冲天,建立青昭国。
经历多年配合,李达深知二人才能,正值百废待兴,便邀请二人留下治国,又承诺必定封侯拜相。
可道家自来乱世而出,顺应天地法则,不参与国事,孙自为当即委婉拒绝。
赵乾为人圆滑,被那世间荣华迷了眼,道心松动,却又不愿给皇帝留下自己贪慕虚荣的印象,只说道家顺应天命,自己愿自立门派,全心辅佐治国。李达正因孙自为的拒绝不喜,又被赵乾的识相哄得高兴。
却不知这人最是看的分明,封侯拜相不过一世清名,辛苦劳累不说,还多受掣肘。若成为皇家道教受万人朝拜,功德无量,又岂是那等劳苦官职比得上的。
孙自为从那日起便被开国皇帝李达漠视不理,想想也是功成身退时,只留下一封信便悄然离去。
因着惹怒圣颜,孙自为担心连累师门,自行寻了处风景秀丽的宝地,建立了自在观。
6玥和净贤听罢起因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观内不许弟子参与朝政。
可那上阳教看起来不甚正派,往后若对上只怕难以应付。
无妄道长轻笑:“那上阳教传教百年,享受皇家供奉,却只收两种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权势滔天。二皇子和六皇子都是上阳教挂名弟子,那天赋高的寥寥无几,剩下的道法一般,多是学些外家功夫,以你们的能力也不用过于担忧。”
6玥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还未松口气,又听无妄道长出声:“只要再用心学个几年,也不用惧怕他们。”
看着无妄道长意有所指的眼神,6玥心虚的缩缩脖子,想起无妄道长交代要配合四皇子查案,开口又问出心中疑惑。
“祖师爷当年留给开国皇帝的信上写的是:修道从心,莫敢忘祖师训诫,吾虽离去,尤不敢忘当初情谊,国若有难,必当挺立相助,以信为保,后辈谨遵。祖师爷将那封信重新书写了一份,放在主殿,历代主持掌门都知道。你们若遇到皇家人求助,只要是为黎民苍生,不涉及争权夺位,能帮便帮。”
6玥恍然大悟,竟然还要管他祖祖辈辈。
想起四皇子有龙气护体,又问:“皇家人都有龙气护体吗?”
无妄道长挑眉:“你见了?”
6玥点头:“那个四皇子身上有。”
无妄道长只轻轻摆手:“天命选中,你们也不必过于在意。”再也不会掺和进王权争夺中了。
6玥惊讶,果然是住持,从龙之功都不看在眼里了。
净贤在一旁轻笑,从怀中掏出桃木方匣:“师父,这是那道士在城主府摆了道场欲施杀鬼咒的魂魄,只是不知那道士是否做了手脚,还请师父帮忙。”
无妄先前已收到传书,知道这些姑娘生前无辜,神识探去,倒是无恙。
又听两人说起那道士用了显灵符贴在城门只为追捕二人,无妄气结:“本事这般大,却如此浪费,不往正道上使,那赵乾的后人也不过如此。”
二人看着怒的住持不敢说话,缩起了脖子像对鹌鹑。
净贤又小声请示:“那这魂魄的度一事?”
无妄看着面前两人稚嫩的面庞,还是需要历练:“一事不烦二主,还由你们去办。”
6玥和净贤倒是没有意见,了解了原委才更好行事。从住持房间离开便去找师父,却只得到她外出的消息。愁的收起被净一师兄塞进包袱的高级咒法书又离开道观。
两人来去匆匆,又赶去了那几个魂魄的家乡,向其家人说明其中原因,施了法术使其得以相见,在众人千恩万谢中再次踏上前往康城的旅途。
几个鬼魂离体有些久,受那上阳教道士施法波及,魂魄不稳,两人不敢耽搁,半个多月尽在路上奔波。
再次踏入康城地界时又是一个清晨,两人不知几个姑娘尸体葬在何处,只好掏出来紫星罗盘指路去寻,指针旋转几圈,最后颤颤巍巍指向了西北方向。
远远看去,竟是别院后的树林,想想也该是这里了,那些被杀害的幼童哪会被寻个好地方安葬。
罗盘指向树林更里面,净贤托着罗盘往里走,越往里光线越暗,茂密的树枝遮挡了阳光,6玥捡了根棍子顺着不甚明显的小路向前走。
四周空气越阴冷,听不到一丝声响,安静的可怕。
再一次劈开一丛枯黄的枝叶,两人被眼前景象惊住。
一片坟茔出现,一个挨着一个,虽然知道账本上列明的人数,但入眼看去,还是心惊不已。
罗盘指向前方,两个人走到几个新坟前停下。不愿再惊扰她们的遗骨,6玥上前站定,手上起势,用神识向下探去,片刻后确定,正是这里了。
二人找到魂魄尸骨所在,打个唿哨,准备唤了苍鹰过来传信向观里报告,也是以防法事失误生意外。本来没有这些规矩,这次住持特意吩咐,二人道法用的少,那上阳教的道士神出鬼没,防着些总没有坏处。
两人将周围的枯枝收拾到一边,腾出一块地方布置成一个简陋的道场,没有桌案便砍了几根木头拼凑,包袱中符纸香烛法器俱备,一一摆设放好。看看时辰,还有些时间。
远处苍鹰扑棱着翅膀飞来,望着两人身后的坟茔歪歪脑袋,总是道观的信使,虽不至于被惊吓,也是被绑了信纸便慌忙扑棱起翅膀离开了。飞出树林还盘旋一圈往下瞅瞅。
6玥看着师兄指着那苍鹰一脸不可思议:“它是安慰还是嘲笑?”
净贤低头思索:“大约是安慰我们要忙活起来了。”毕竟一次需要度这么多,放在道观也是极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