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闭上眼睛,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完了,完了,全完了!”
江威知道大势已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虽然也曾被闯贼压着打、追着打,但如今天这般惨的,他这辈子都没遇过。
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以及眼前混乱不堪、自相残杀的队伍,让江威意识到自己没法回去了。
就算回去,怕是提督大人也饶不过他。
越来越多的明军追了上来,被杀的清兵越来越多,投降的也是越来越多。
江威被王五的义弟王六带人围住。
从降兵口中知道这个江威曾命人将六百多老人、孩子赶下悬崖后,王六立时红着眼睛命人射杀江威。
连中数箭的江威却跟受伤的狮子般在那疯狂咆哮,步伐跌跌撞撞,犹在挥刀乱砍。
意识却是清醒的很。
他不想死。
脑海中是一个又一个疑问。
为什么落步河防线的湖广绿营见死不救,为什么他们迟迟不渡河!
为什么提督大人接到王将军讯息后没有及时派出援军!
为什么威名远播西北的王进宝会被贼人斩了将、夺了旗!
也恨。
恨延绥游击郑泰贪生怕死害苦了他!
恨临巩都司赵德威畏贼如虎!
恨明明占尽优势,却败的一塌糊涂!
恨这帮食古不化的闯贼,明明明朝就是他们推翻的,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明朝最后的守护人!
“闯贼,二十年前就应该杀光你们!”
迫进的明军越来越多,绝望之余江威挥刀向着前方身影冲了过去,然后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觉身子突然一轻,低头一看,三根长矛笔直的扎在他的身体上。
一根扎在他肚子上,一根扎在他左腰,一根扎在右腰。
“起!”
三名明军勇士一声喊,奋力将这个残杀了无数抗清军民的满洲走狗高高举起。
悬空的江威嘴巴不住泛着血泡,喉咙亦是不住蠕动,面容狰狞满是痛苦。
阳光下,穿透其身的三枚矛头不住往地上滴落鲜血。
“将这狗贼放下!”
王六持刀走向江威,在对方努力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猛的挥刀朝其脖子砍去。
这一刀,没有将江威的脑袋斩下来。
只是斩了一半。
江威的脑袋仍半挂在肩上,身体如被石子砸穿的大缸,喷出的血水好似一道血柱。
“狗贼去死!”
王六挥刀再砍,伴随着肉骨撕扯声,江威脑袋被彻底分离,从此再也不能为大清效力。
“呸,狗汉奸!”
提起江威级,王六朝不远处一群仍在负隅顽抗的清兵怒吼一声:“砍脑壳的,降不降!不降,老子把你们脑壳一一砍下来当尿壶使!”
“降不降!”
数百明军将士同时咆哮。
望着被明军提在手中的副将级,那群清兵都愣了。
“降了!”
随着第一个人扔下兵器,越来越多的兵器被丢弃在地上。
事到如今,纵是明军会杀降,这帮清兵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但若明军不杀降,他们就能活下去。
哪怕希望很渺茫,哪怕他们进入茅麓山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总归还有个希望。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精兵。
“请转告虎帅、袁帅,此地不宜久留,降兵亦不可靠,为防后患请将降兵全部处决,亦不要缴获,全军马上开拨渡过落步河,千万不能耽搁。”
说完这一句话,因伤势太重出血过多,王五终是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