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抢答道“不黑了,还有点儿白呢。”
白阮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垂着眼帘催促“衣服穿上。”
郎靖风含笑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穿衣服,白阮全程别过脸研究师伯收藏的花瓶,半眼也不往郎靖风身上看。
这时,云清又摆弄了几下罗盘,随即神情一肃,面色冽如霜雪,沉声道“徒弟稍安勿躁,此事尚未结束,这条阴蛇只是蛇妖的化身而已,真正的罪魁祸此时正在东南方向。”说着,云清摸摸裤兜确认钱包身份证都在身上,随即袖子一振,提起桃木剑,杀气腾腾地朝庭院大门走去,“为师这就带你们去东南方斩妖除魔。”
白阮还没来得及配合演出,正弓着腰捡鸡蛋的云真猛地直起身,一把扯住云清后脖领,像提着一个轻飘飘的零件儿似的单手把云清拎到太师椅上安好,全程面无表情。
云清挣扎“师哥,东南方向妖孽未除,刚才杀掉的只是一个替身,我”
今日一直表现得沉默且顺从的云真薄唇微启“放屁。”
云清“”
白阮噗嗤笑出声。
云真劈手夺过云清手里的罗盘。
云清苦着脸“哎师哥你别”
云真摆弄了几下罗盘,又丢回云清怀里,转眼望向白阮,言简意赅道“阴蛇恶业已反噬原主,蛇妖今日酉时初三刻遭天谴死。”
云清满脸崩溃,在太师椅上咸鱼瘫。
白阮忍笑“知道了,谢谢师伯。”
云真素来寡言少语,但说话极有分量,拿不准的话绝不出口,他说蛇妖酉时初三刻死,那蛇妖就是板上钉钉的酉时初三刻死,没有悬念。
反噬是一个修道者常用的术语,大多是指害人或投机取巧的法术被破解后,施术者需承受伤害或灾祸,且程度往往更严重,蛇妖利用阴蛇转移给郎靖风的恶业在阴蛇消散后会翻倍回转给蛇妖。
白阮站在安全距离外,向郎靖风说明了一下蛇妖的下场,又望着地板分析道“这条阴蛇应该早就附在你身上了,或许是一年前他越狱成功的那几天干的我上周把救沈嘉涵的功德回向给你,你本来就不怕阴蛇作祟了,但他看你一直没死,这次越狱时可能又干了别的坏事。”
这猜测还是很靠谱的,毕竟这是越狱,又不是出去逛街,越狱过程中那蛇妖很有可能造成了警务人员的伤亡。再往坏揣测的话,那心狠手辣的妖物甚至还有可能故意杀伤人命,让郎远山唯一的儿子遭天谴出意外,好打乱郎远山的阵脚,让死对头无暇追击自己。
郎靖风能遇到白阮,也是他命不该绝。
郎靖风听完白阮的一套分析,却没流露出什么与天谴擦肩而过的后怕神色,只轻快地一笑道“挺好,我爸以后不用和他较劲了。”说完,转向云清和云真,大大方方地向他们鞠了一躬并道谢,还很上道地表示过几天带上谢礼再来登门拜访。
云真挥手下逐客令“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回去吧,过几天也不用来。”
满脸皆是二人世界被小辈儿们打扰的不耐烦。
云清冲白阮疯狂挤眉弄眼,几乎快挤出鱼尾纹。
白阮会意,对云真道“师伯,我想带师父出去吃口饭,他在国外旅云游这么久,馋火锅了。”
云真寒声道“我给他做。”
白阮再次努力“我师父还想出去看电影。”
云真黑着脸“这有放映室。”语毕,转向云清,“你还想要什么”
云清缩着腿蜷在太师椅上,怂哒哒地摇摇头,眼含热泪目送徒弟徒孙弃他而去。
白阮带郎靖风走出云真家大宅,在门口用手机叫车。
这地方有些偏僻,过路车少,有司机接了单,显示要五分钟才能赶到。
两人站在宅院门前等车,院门口被云真一左一右栽了两棵银杏树,春末夏初的阳光泼洒向树冠,从一枚枚扇叶间隙漏下许多细而笔直的光柱,院门前的方寸之地盈满了翠绿与暖金的微光。
郎靖风和白阮分别站在门口左右两棵树下的荫凉中,站位活像两只石狮子,郎靖风背倚着树望向白阮,白阮则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土,满脑袋都是云清给自己算的那一卦,心乱得恨不得拿把菜刀抵着红鸾星叫它不许动。
“白老师。”郎靖风往白阮的方向迈去一步,白阮斜眼瞄着他,警惕地走开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躲什么”郎靖风乐了。
白阮言简意赅道“防狼。”
字面意义和引申意义都说得通
“我们回学校吗”郎靖风只好在原地站定,撺掇道,“这么大的事儿解决得这么顺利,不出去庆祝一下”
“不许去,回学校。”白阮看了眼时间,语气平板,“三点五十,回去还能上两大节晚自习你心态放端正,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再过两个月期末考试争取一下更大的进步,不要去想那些学生不该想的事情。”
郎靖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阮,忽然正色道“白老师,我还没和你道谢呢,要没有你我早让雷劈死好几个来回儿了。”
白阮耳根软,听见郎靖风这么好声好气又正经地说话,胸口不禁一暖,心想这学生果然还是有救,语气便也随之温柔了许多“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成,”郎靖风爽快地一点头,“那我就不谢了”
白阮嘴角微微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