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江公子你还真是睚眦必报,你这是不是在惩罚我早上起迟了要你等了我两个时辰受的罪啊?”
孟遇舟在李吟商身后脸色蜡黄地干笑两声,而他们所在的桌子上,只有两杯被喝空的茶。
“咳咳……”江俊干笑两声,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事不关己正东张西望的卫五,才坐下来问李、孟两人到访所为何事。李吟商和孟遇舟对视一眼,便将事情对江俊说了。
原来,就在江俊离开之后不久,李吟商便欲返回提刑按察使司说服孟遇舟,却在半道儿上遇见了安西将军尹温,谁料尹温也要上提刑按察使司,还“很好心”地带着李吟商一道儿去。
听到这里,江俊皱了皱眉,他想过尹温会干预此事,但是没有料到他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尹温要我们立刻将名单上报给皇帝,”孟遇舟愁眉苦脸地,似乎已经被李吟商说服,再没有往日的桀骜不驯,“可是,那份名单……”
暗中捏了捏袖中暗藏的那个东西,江俊忽然就笑了,他点点头对李吟商和孟遇舟道:“孟大人、李公子,你们切莫惊慌,若只是那尹温,我倒还有一计可用。”
“何计?”这次不仅仅是孟遇舟,就连李吟商和卫五都一道儿开口问。
江俊笑眯眯地环视他们三人,吊足了胃口之后,才从袖中取出一物,摊开来放在手心中:“三位,可认得此茶?”
作者有话要说: 卫五:哼哼,敢欺负我媳妇儿?
江俊:……
李吟商:……
孟遇舟:单身狗还要被塞一嘴狗粮,冷漠。jpg
------------------------
贾思勰的《齐民要术》真是个好东西,晚上饿的时候可以用来画饼充饥_(:3ゝ∠)_
第17章将军威武o17
借着客栈内的灯火,三人勉强看清楚江俊掌心之中躺着几枚干涩的茶叶末,虽是已冲泡过的茶叶,此刻却还带有淡淡茶香。
“这是……?”孟遇舟觉得眼熟,伸出手去取了一枚放在指尖碾碎细闻,紧接着他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不是提刑按察使司里用来招待客人最常用的那种茶么?”
“是,也不是。”
江俊将手中剩下的几枚茶叶放在桌上,又将旁边的烛火拉近了些:“你们看——此茶的叶端扭曲,色泽铁青带褐,且有一层油亮。明明已冲泡了六七次,却还独有一股异香。”
孟遇舟、李吟商和卫五三人都没开口,静静地等着江俊的下文。
“当时在提刑按察使司喝这茶时,我心中就有疑惑,”江俊取悦榆客栈里的茶壶给在座各位都斟上茶后,才道:
“此茶兼具红绿两茶特质,又独具一股幽香,冲泡多次后此香不散,反而愈香醇。或许在旁人看来只是好一些的茶罢了,但若我要问、李公子你可曾听过‘岩骨花香’一词,公子你便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岩骨花香?!”李吟商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他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叶细看,满脸的惊疑不定:“你是说,这是御茶园里的贡茶?!”
孟遇舟霎时白了脸色。
倒是卫五,看上去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端着江俊倒给他的茶来回在手中随意地摇晃。
江俊点点头:“错不了,太子曾给我讲过此茶的茶香、茶叶和特质,我不会记差。”
李吟商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孟遇舟更是直接跌到地上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岩骨花香,是皇家御茶园中那几株精贵的茶树上,一年方能成那么几斤的岩茶。这些茶树生长在谷壑、峰峦之上,土壤介于砂砾和烂石之间,铮铮茶树、不僻风雨,是为岩骨。
至于花香,则是说此茶制法特殊,非红非绿,而是青茶。且冲泡多次后,仍有香气清正幽远,蕴含在茶汤之中,显得细甜甘泽、独成一韵,又称“岩韵”。
这样的好茶在皇宫里头,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得赏上那么几两,也跟得了什么宝贝儿似得,逢大庆才喝上一点点。
然而在兰阳的提刑按察使司里头,却像是海了去的下品茶汤,随意拿出来给人品尝。
“罗飞、童兴不是手眼通天的人,”江俊俯身压低声音道,“叫他们有恃无恐的,是他们上面的人,比如户部尚书鲍方、鲍大人。”
至于鲍方身后牵扯的人和家族,江俊觉得他就不用说出来了。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至于之后李吟商和孟遇舟要如何应对尹温,又要如何揪出罗飞、童兴两人真正的同党,那就已经不是江俊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他押了一口茶打了个哈欠:
“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看见他确实困得不成样,李吟商和孟遇舟也不好再打扰,先后站起来告辞。卫五也不同他们客气,转身跟着江俊就上了楼。
他们上楼消失在转角处时,孟遇舟颇为郁闷地看着江俊的背影问了一句:“子言,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吟商抿了抿嘴,终于一甩袖子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不是同你说过么,他就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太子府上原来的三等侍卫——江俊。”
夜渐渐深了,月悄悄地爬上了后院的老树梢头。
兰阳的夏夜总是异乎京城的漂亮,白天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天,此刻却又近在眼前,纯粹的深蓝如同泼墨一般,好像伸出手去就可以摘到天上星、碰到那如勾弋一般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