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你父亲今年大抵是要去一趟关中等地,此时北征再起,你皇爷爷便召了我回京一趟说事。”
解释了一句,朱棣又道:“倒是你小子,我前脚刚入宫,还未见着你皇爷爷和你父亲,便听到你落水的事情,便想着先来看看你如何了。”
朱允熥是洪武十一年生,朱棣是洪武十三年才从应天就藩北平的。也可以说,朱棣是看着朱允熥出生的。
这些年回京,对这个母妃早逝的侄儿,也算是稍有上心。
朱允熥惨白的脸上挤出笑容,他先是看了一眼一旁还面带关心的吕氏,再看向朱棣:“让四叔担忧了,是允熥今日未曾小心,方才落了水,如今倒也不妨事。侄儿先前往日还想着,若是下回四叔再回京,侄儿便求着跟在四叔身边,也见一见那元人究竟长得甚样。”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一旁的吕氏当即插嘴责备道:“你这孩子,你四叔那是自小习武练兵的人,你跟着你四叔,是要给他添乱嘛!好好待在应天,将养好了身子,便去先生那里读书。”
一个读成圣贤的皇子皇孙不妨事,可一个能文能武的皇子皇孙,却是大大的不好!
这些年,吕氏的心里一直有个阴霾,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答应了朱允熥,将他给放出去。
朱棣呵呵一笑,目光微动。
前番朱允熥才说,自己今日是偷偷溜走,自己不小心落了水。现在却说,他想跟在自己身边。
这其中,倒是有几分深意。
只是如今这侄儿不动神色,他自是不会点破。
三人又分说了一会儿,吕氏眼看着御医还未来,便转身骂道:“我自去看看太医院那边究竟是甚事缠身,竟然分不得一个人过来!”
朱棣当即道:“嫂嫂莫急,允熥如今大抵不过是受了惊吓。我在此陪着他说会话,高炽那孩子在北平还说及,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允熥这个弟弟了,要我这次回京,给他传传话。”
朱高炽只比朱允熥大几个月,吕氏见朱棣这般说,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临走之前,却是目光深深的望了仍卧在床上的朱允熥一眼,她是有些担心朱允熥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当着燕王的面说些胡话。
一直注意着吕氏的朱允熥,见对方终于是离开,不禁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站在床边的朱棣看得真切,只是一直不曾主动开口,他在等着这个侄儿将自己留下,究竟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朱允熥,此时脑中思虑飞转。
身边就是原本的历史上,那位一生都在马背上的大明永乐皇帝。
他五征漠北,大力航海,虽然重重国策,致使大明财政累重,但却也为后来的仁宣之治,奠定了有利的外部条件。
功大于过。
这是朱允熥对这位如今的大明燕王的评价。
只是……
朱允熥同样清楚,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行,眼前这位燕王朱棣,将会在不就的将来,亲手开启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
而那时,自己也将会被囚禁在大明祖地,中都凤阳,最后年不过三九便薨逝。
可是如今,母妃早逝,自己常年以懦弱秉性示人,可谓是无依无靠,除了眼前的朱棣,他想不到还能找到什么依靠。
想清之后。
朱允熥再不停歇,当即猛的从床上坐起。
将屋里的两个小宫娥赶走之后。
在朱棣不解的目光中,朱允熥已经是跃下床榻,面朝朱棣,一拜到底。
言语真诚,姿态恭顺,神色慌张。
“四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