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識起從未變色的沉靜少年盛怒未消,一雙黑眸風雲涌動,還帶著幾分後怕,稍微背過身,防備地朝向這邊。
在他懷裡,更小些的漂亮孩子滿臉冷汗,大口喘息,死死地攥住他的前襟。
兩人擁得很緊,是十足的……相依為命的姿態。
看向彼此的眼神,仿佛在凝視地獄絕境之中,垂下的一縷蛛絲。
「他——」
陳勤剛剛開口,就被謝征不客氣地打斷。
「他不是妖怪。」謝征寒聲道,「是我的表弟。」
也許是妖怪扮成了表弟,陳勤張了張嘴,想說你真正的表弟可能已經被悄悄殺死了。
但他被對方的目光驚到,啞口無言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
沒有?
他看了眼手中被扯斷的紅繩,斷口處,涅尾鼠筋螢光閃爍,可脫離了這枚隱蔽氣息的物件,那個小少年身上依舊沒有傳來半點異樣的感覺。
陳勤只覺「嗡」的一聲:他誤會了。
「這,這繩子裡的筋絡……」他不可思議又尷尬萬分,「是哪兒得來的?」
「看著好看撿來的。」
那廂,謝征也在心底鬆了口氣,傅偏樓有無大妖血脈,終究是個謎團,看陳勤的反應,似乎察覺不到他身上的邪異之處。
畢竟過去沒有涅尾鼠筋時,也不見傅偏樓被明淶仙境的仙長找上門。
微微放下心,他當下理直氣壯地質問道:「不知此物有何不凡,值得陳仙長欺負我年紀尚幼的表弟,搶奪他的東西?」
「不……等等!」
鍋從頭上扣,陳勤哪兒受得了被潑這種髒水?他張口結舌:「這東西是……誤會!都是誤會!」
傅偏樓也緩過勁來,他眼珠一轉,埋頭在謝征懷裡,用軟綿綿的哭腔道:「表哥,他打我……」
謝征心領神會地配合他演,用指責和鄙夷的眼神看向陳勤。
「我不是……」
「他還弄壞了你送我的繩子,嗚……」這回哭得比較真心,傅偏樓暗暗咬牙,可惡的陳勤,真是和他八字不合。
陳勤除妖衛道,何曾遇過這般陣仗?一張白淨面皮窘迫得發紅,手足無措道:「我給你修,給你修好了,行不行?」
「還有……」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辟邪擋災用的,就作賠禮了。先前我聽了些不三不四的謠言,一會面見到涅尾鼠筋,還以為你是……是我武斷了。」
傅偏樓看看他,眨眨眼,接著望向謝征。
失卻方才一打開門就見傅偏樓被壓在牆上虛弱求救時沖頭的怒意,謝征也冷靜下來,看了玉佩一眼,蹙眉道:「……太貴重了。」
實話說,陳勤的判斷並未出錯。若非傅偏樓本身身世莫名,眼下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
想到這兒,他又不願客氣了。
「於我而言不算什麼。」陳勤搖頭,「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