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太太眼神一亮,握着傅嵩的手叹息:“你又瘦了,一定又没听我的好好吃饭……人老了,不能跟年轻时比,得少喝些酒!”
傅嵩拍了拍她的手:“你总也不好,府里没人管我这个老头子,我自然吃不下饭……”
华老太太笑着嗔他一眼:“瞎说,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傅嵩笑道:“被你管了几十年,没你在耳边唠叨,倒是十分不习惯。”
华老太太忽然落下两行泪,紧紧抓着他的手哭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太自私……当年有了文斌后,我的身子就再也无法生育,明明该给你纳几房妾室开枝散叶的……对不起,我没能给你多生些儿女,还没教好文斌……”
傅嵩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笑着安抚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当年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答应下嫁于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对你的承诺。湄儿,我这一生,有你相伴到老,已经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圆满!”
许久不曾听过的闺中小名被喊出,华老太太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脸上浮现娇羞的红晕,拉着丈夫的手,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
许久许久,傅怀柔一声极轻的低泣,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圈涟漪扩大散开,此起彼伏的哭声顿时响彻侯府。
傅嵩仿佛一下子又老了许多岁,满脸的沧桑,对着众人叹道:“别吵到你们祖母,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陪陪她。”
大家虽然不放心,奈何拗不过他,劝慰了几句只好走了出去。
“清扬,你留一下。”
傅清扬伤心欲绝,却怕更加刺激老安定侯,只能强压下痛哭的*,哽咽着问:“祖父有什么吩咐?”
傅嵩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平静地开口:“后事都提前备好的,这些我都不担心……你父亲做的事,天理难容,可无论如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求你,饶他一命!”
傅清扬点了点头:“祖父放心,我答应你……”
傅清扬从没想过杀人,傅怀远也干不出弑父的事儿来,更何况有时候,活着要比死了还痛苦,就冲傅文斌干的那些事,傅清扬也不会让他痛快死了。
傅嵩沉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个家以后就看你们了,清扬,也许现在你还不懂家族的重要,可将来等你老了,就会意识到,这个血脉凝聚的地方,值得每个子孙用生命去守护!它会是你强大的后盾,是你所有力量的源泉!”
傅清扬骨子里,并没有这种家族是使命感,在现代她也不过是普通小户人家的平凡人,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她也从来没有兄弟姐妹,逢年过节也顶多是一家三口聚在一块儿吃顿饭。
傅清扬虽然有些不能理解,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傅家的子孙,以后不管我在哪儿,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竭尽全力去维护家族尊严!”
傅嵩笑了笑:“行了,你去吧,叫人别来打扰我们……”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傅嵩疲惫地叹了口气,亲了亲老伴儿的额头,慢慢地躺在华老太太身边,苍老如枯枝的手摸索着握住妻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众人实在不放心,在外头喊人不应,破门而入才现老安定侯跟着华老太太一块儿去了。
安定侯府一夜失去两人,再加上傅文斌和傅怀安早已经被关在了别院,府里更显凋零,傅家是真正开始了衰败。
姚佐伊无法,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排后事,幸亏清扬和傅怀柔从旁协助,才没让她垮掉。
傅嵩是一早就没了生志,早在安排华老太太后事的时候,就已经顺带着安排了自己的,两人同穴而眠,也算全了携手同老的誓言。
傅清扬悲痛难抑,一身缟素守在灵前,已经两天未进粒米了。
盛舒煊一脸萧索地进来,不等他开口,傅清扬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四哥,老太太没了,祖父也跟着她去了……”
盛舒煊叹了口气,轻柔地为她擦了擦眼泪,艰涩开口道:“先别难过了,快随我进宫……”
傅清扬一愣:“宫里出了什么事?”
盛舒煊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哑声低道:“父皇……驾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