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坐起来,接了水杯,看了看,问,“这是什么花”
何田告诉她,“是野菊花。喝吧。”
她这才捧起杯子,把水咕咚咕咚喝了。
女孩喝完水,和何田对视片刻,笑了,“谢谢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并没因为得到菊花茶的滋润而变得娇嫩一点,还是沙哑低沉的。
何田愣了一下,问,“你本来是要去什么地方”
女孩没回答,脸上的笑意变得有点苦涩,转瞬又带着一丝嘲意。
何田又说,“又下雪了。这次的雪可能会连着下几天,不管你想去哪儿,暂时都去不了。”
女孩怔怔说,“我是骑着马来的。下雪了,马蹄陷在雪里,又来了狼群”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着何田,“我想,我可能得暂时借住在这里了,你能收留我吗”
何田点点头表示同意,“大雪封山了,想要下山,要么等到第二年的春天,要么,等到河面冻上,沿着河面走。”她又不自觉地看了看女孩的手,“你可以和我住在这儿,但是,我们得一起工作,才能度过冬天。”
女孩立刻说,“好我会帮你干活的。”
何田也立刻追问,“那么,你会劈柴,打渔,补渔网么”
女孩摇摇头,“都不会。我从前住在城市。可是,我愿意学。”
“好吧,那我就收留你。”何田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叫何田。何在的何,田地的田。”
女孩也伸出手,主动握住何田的手,用力握了握,“我易弦。容易的易,琴弦的弦。”
两人握了握手,易弦像是要再说点什么,不料,她肚子出一阵巨响。
她有点尴尬地低头看了自己肚子一眼,和何田一起笑了。
何田给她盛了一碗红豆小米粥,“你上次吃东西是多久之前”
易弦摇摇头,反问何田,“现在几点了”
何田从怀中取出表,看一眼,“晚上八点十四分。”
“那就差不多是三十二个小时之前。”
何田吃了一惊。这就是说,在被冻僵之前,她已经饿了将近一天。在这样的天气里,别说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就连一个壮汉,一整天不吃东西,也会因为无法继续维持体温而被冻死。
“那你先别吃油腻的东西了。其实我还做了鸭架汤,本来是想今晚吃的”
何田盛粥的时候,易弦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利索地把被子叠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鹿毛褥子也折好了,然后把草垫子的一半卷起来,合盖在被褥上。就连何田给她暖脚暖身的两只水瓶也给搁到了炉台上。
她站在炉台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调料架里的瓶瓶罐罐,抬头向棚板看了一眼,赶快又把脸扭到一边,然后,她盯着挂在门边的看了一会儿。
何田背易弦进屋子的时候就知道她挺高的,两条小腿一直拖在地上。何田已经算是高个了,但没想到,这个秀气的女孩站直了竟然比自己高了半头。
当易弦走到她面前时,何田忽然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像是在和某种无形的威压感抗争。
她拉开屋子里仅有的两张木椅中的一张,招呼易弦,“请坐。”
易弦并没坐下,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何田,“我还没洗手呢。”
何田赶快说,“先别洗手。我给你洗过手了,还涂了药膏。你等到明天早上再洗,这之前别碰水,不然冻疮生出来,又疼又痒。”
易弦赶紧坐下,向何田道了声谢,就吃起粥。
粥放在褐红色的陶碗里,在灯下冒着白色热气和煮烂的红枣红豆的香气。
何田坐在易弦对面,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粥。她用餐的姿态是很优雅的,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一碗熬得稠稠的粥。
她吃完了,有点羞涩地看了看何田。
何田立刻明白过来,“还有呢。”
何田把锅里剩下的粥都倒进碗里,心中有点遗憾。她本来还想着,明天早上用剩下的红豆小米粥做个煎糕当早餐呢。
加了红豆的小米粥冷却后更容易凝固,搁了一夜之后就彻底变得硬实。到了早上,在锅上扣上一个盘子,锅子翻个个儿,锅里的粥就会整个儿掉进盘子里,豆泥沉在锅底,最顶层是半透明的小米浆,里面夹着红枣,全都凝成一个又像蛋糕又像巨大的果冻似的圆形。直接用勺子挖着吃也行,更可以切成小块做煎糕。
在煎锅里放上一大块鹅油,先煎豆泥那面,再煎小米那面,煎上几分钟就可以吃了。煎糕外面焦脆,内心软甜。
何田吞吞口水,把空空的锅放进水池里,洒上一层草木灰。
易弦一边吃粥,一边又问何田为什么要这么洗碗,还有,这些水缸都是干什么用的,洗碗池的污水又要怎么处理。
看得出,她很努力地想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吃完饭,何田教易弦怎么给炉膛里添柴火。
这漂亮女孩真的是对林中的生活一无所知。
何田问她,“那你从前住的地方冬天怎么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