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沒有撲過來,只是把凍得渾身雞皮疙瘩的她從水裡撈出來,擦乾身子,送到床上,用被子緊緊地捂住了。
「看來水療是不行的。」他團膝坐在地毯上,用電吹風吹著她濕漉漉的頭髮,「現在還不是夏天。你先睡吧。」
「你睡哪?」她縮在被子裡問道。
「書房。」
「其實我們可以睡在一起。」
「咦——我說關皮皮,你怎麼就是不死心呢?」他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
「我先睡。反正我也很困了,等我睡著了,心跳穩定了,你再睡到我身邊。」皮皮眨了眨眼睛,「水療不行咱們改成睡眠療法。」
「旗杆上綁雞毛——好大的膽子。」他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就不怕我趁你睡著吃了你?」
「人家心跳又不快,你不會想吃的啦。」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就這麼說定了,我睡了,明早醒來你要是不在我身邊,算你慫哦!」
她雙眼一閉,將一個大枕頭往懷裡一抱,倒頭就睡。賀蘭觿團膝坐在地毯上,給她攏了攏被子,關掉電吹風:「跟你說個事兒。後天我要去一趟北邊。」
「猜到了……」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別去,留在這裡等我。」他說,「那裡是前線,很不安全。」
「行,我聽你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好商量呀?」
「因為我睡著了……」
「皮皮?」
「……」
「皮皮?」
他一連叫了幾聲,皮皮真地睡著了。他坐在床邊安靜地等著,一直等到手錶上的心跳從每分鐘七十次降到五十五次,這才上床,緊緊地摟著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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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想寫對手戲,而是一寫就鎖了……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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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漸散之時,陽光緩緩照進林間,鳥聲啁啾,空氣香甜,前面三棵巨柏,藤蘿纏繞,幽陰可人。右側是一道山澗,水聲潺潺,蜿蜒而下,被層層綠葉遮擋,不見蹤跡。
「這裡很像沙瀾。」修魚稷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巒。
其實也很不像。山頂上修著一個道觀,下面連著幾百級台階,高高的飛檐挑起,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整個山水都變了,成了龍族的風景了。
「像不像修魚堡的後山?」修魚靖指著那三棵巨柏,「小時候你和阿彬喜歡爬樹,記不記得阿彬有一次摔下來,胸口被地上的樹枝戳了個對穿,把我們嚇得魂都快沒了。」
那次真是驚險。三叔家的老二修魚彬胸口上的洞離心臟只有一寸,奄奄一息地在床上躺了五個月,總算在父母的淚水和祈禱中活了下來。但因此也落下了病根,身體虛弱、臉色蒼白,打仗是不行的了,於是專心醫學、占卜與巫術,歪打正著,居然成了狼王座下的席大巫師,旦凡族中大事,狼王都要親往大巫師所住的洞穴請求神示。
三叔為人傲慢、說話放肆、就跟這位在狼王面前十分得寵的兒子有關。狼族中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但表面上也不太敢得罪他,亦皆因如此。
昨夜與唐晚荻分手後,修魚稷回到公寓,卻沒碰到三叔。方雷盛說他去街邊擼串了,天亮時分才打著飽嗝兒回來,修魚稷已穿戴整齊地等著他了。
「三叔,方雷想去西邊的墳地看看三妹。今天我跟您一起巡邏吧。」
修魚靖倒是不介意,說了聲「好啊」,拎了件外套就跟著修魚稷出門了。
一路走到這座偏僻的山林,修魚靖說前幾天巡邏時來過一次,算是南邊最遠的地界,樹多、果多、野兔多,還有梅花鹿,是個肥美潤澤之處。於是撒了幾把尿圈了起來,算是狼家的地盤。
叔侄倆好久沒這麼聊過了,更沒有像這樣提起往事。大部人馬出行時,修魚彬一直相伴狼王左右,現在大約還在北邊的森林與北關的狐族鏖戰。據說幸虧有大巫師精湛的醫術和草藥,以及瘟疫到來時先知先覺的採取了隔離措施,這才挽救了修魚堡全體狼族未遭滅絕的命運。狼王也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更加需要巫師,對他愈發禮遇。
修魚稷與三叔家的老二交情一般,但怎麼說也是堂兄,小時候玩在一起,有事無事經常見面,關係還是熟的。
「二哥什麼時候大婚?五鹿家的四姑娘都跟著他好幾年了,翅膀都摘了。」修魚稷笑道。
「嗨,五鹿家的女人性子烈,非他不嫁。但姑娘的父親不願意,說我們老二身體差不能打架又活不長,放下話說,誰要敢動他家的女兒,就滅了誰。」
「三叔放心,這話只是說說而已。」
「就是!別的不說,真要和五鹿家的槓上了,小六你第一個不答應,對不對?肯定帶著人馬殺過去呀。」
「那是當然。」
「哈哈哈哈……」修魚靖爽朗地笑了。
林間小徑幽深,樹枝划過衣衫嘩嘩作響,仿佛也要參與到談笑中去。修魚稷的心中卻湧起一陣酸澀。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曾與眾多的弟兄「分享」過母親,三叔也是其中的一位。自己從小憎恨他,也是因為他對此事毫不忌諱,甚至喜歡故意提起,令他倍覺羞辱。至於自己究竟是誰的兒子,其實並不清楚。狼族的規矩是誰的地位高就算誰的。或許這個三叔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