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們也健在?」
「都去世了。上一輩的天星族只剩下了平鯨王,領地在北歐一帶。平鯨王性情高傲、以皇族自居,不怎麼與中原各族往來。說到武藝也算高強,只是運氣不太好。當年狼族入侵沙瀾,他是主帥,結果潼海之役敗績,玉鱗王一家差不多全部陣亡,先帝震怒,平鯨王於是失寵。真永之亂,他與趙松同為主將,與賀蘭大戰三年,又以失敗告終,致使南北分治,先帝大失所望,與他越發疏遠。」
難怪賀蘭觿不願意提到這個叔叔。
「平鯨王子嗣眾多,對皇位虎視眈眈。而先帝只有一子,體弱多病。賀蘭的堂兄們要麼年紀比他大、要麼修行比他高。可以想像先帝對祭司大人的未來有多麼焦慮,生怕這個兒子輸給了別人。真永之後,他寧肯扶植弟子趙松,也不肯在自己的侄兒當中挑一個繼任祭司,就是害怕大權旁落。平鯨王的心裡自然知道先帝的顧慮,怕招來滅門之禍,一面公開宣誓效忠、絕無二心,一面舉家遷移、離開中原、只為避嫌。心裡頭嘛,不免怨氣衝天……」
信息量有點大,若不是事關狐族,皮皮還以為永野聊的是演義。她的腦子有點亂,但很快找到了重點:「這位青桐,也就是平鯨王妃……跟青桑有什麼關係?」
「青桐是青桑的姐姐。青家是昆凌大族,世襲族長之職。」
皮皮漸漸有點明白:天星族雖為帝王一脈,但人丁稀少。北關勢力最大的是昆凌族,光是皮皮知道的大姓就有青、原、蕭、謝、千、關、子、永等,比如千家的千花、千蕊、子家的子陽、原家的原慶、關家的關鶡、永家的永野。平鯨王與青家互為婚姻,是天然的聯盟。更何況青桑支持賀蘭翾繼位,政治利益、家族利益都挷到一起,狼族入侵北關,平鯨王率兵支援理所當然。
不知不覺,皮皮起了一身的冷汗:「那麼,以你看來,現在進入峻榞地區的三家,究竟哪家實力最強?」
永野想了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論打仗,狼族肯定最行,說他們以一敵十也不為過。北關有平鯨王人馬的支持,人數上肯定多於南嶽……」
「所以三方之中,南嶽最弱?」
「也不一定。」永野看著窗外,「幾百年來,南嶽崇尚獨立修行,部族之間聯絡鬆散,短時間內集合不了多少兵力。但是——跟著賀蘭去鵒門的都是真永時期的舊部,戰鬥力絕對不差。狼族那邊很多人染上瘟疫,而且還在蔓延,能打仗的究竟還剩下多少,值得懷疑。倒是青桑的幾個親信……青陽、子陽還有關鶡比較厲害,平鯨王和他的四個兒子也都能打,此外還有靈鴉和豢靈師們助陣。要我說的話,賀蘭的主要對手是北關,不是狼族。平鯨王此番過來,就是為了藉助狼族消滅賀蘭,然後一統南嶽,為自己兒子繼位掃清道路。」
皮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也是狐族的一員,這麼重要的戰事,為什麼我不能參加?賀蘭若是戰敗,無論狼族還是北關都不會放過我啊。」
「祭司大人臨走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最壞的情況。」永野的語氣十分自信,「請放心,萬一發生了什麼,我們會帶著你全身而退。」
皮皮眼睛眯了起來:「我們?」
「當然。保護你的不止我一個。」
「可是——」皮皮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永野的目光忽然移向左前方,呶呶嘴:「看,那不就是花青旗嗎?」
花店門口站著一個笑盈盈的女子,抱著一大捧牡丹,看見他們出來,親切地向她們招手。
***
「我從奶奶那裡買了一大把花兒,她可高興了!多送了我兩朵不說,還給我了一張貴賓卡。」
兩人在花店的接待室里坐下來,花青旗接過皮皮泡的花茶,高興地說道。
與往日不同,今天的青旗化了個靚妝,閃亮的唇彩晃得皮皮眼都瞎了。那一頭瀑布般的長髮被編成十幾個小辮,串著五彩的珠子,挽起來聚在頭頂,用一隻鑲滿水晶的髮簪卡住。
看得出她著意地打扮過自己,面色紅潤,目光喜悅,好像遇到了什麼喜事。
她居然沒去車站送別,皮皮不禁又想。
「你沒聽我的勸告,仍然選擇留在這裡。」花青旗一面喝茶,一面淡淡看著她。
皮皮不接話碴:「你沒去給你哥送行?」
「我還有病人需要最後一個療程,過幾天我也去峻榞。昨晚陪他們喝了很多酒,」她指著自己臉,「看,現在臉還是紅的。對於我們南嶽人來說,這些年都是和平年代。以前天天打仗,哪有什麼送行不送行的。送行——是你們人類的禮儀。」
皮皮笑了笑,更正:「我也是南嶽人。」
「嗨,說到打仗,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青旗看著窗外的陽光,覺得刺眼,將窗簾拉了拉,「你還沒出生呢。」
猜不出這話的用意,皮皮只得默默地喝茶。
「我們花家從不欠人情。你救了我,我幫你治好祭司大人,讓你們今後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我的報答。哪知道中間出了錯,情況反而變糟了。」
「不是你的錯,」皮皮摸了摸她的手,「你盡力了。」
「總之是我的任務沒完成,而且我討厭失敗,」花青旗凝視著皮皮的臉,「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有一個補救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