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郊外辦了幾天的物資,下午剛打完包運走,順便過來看一看。」
唐晚荻這才意識到這位「五哥」就是三叔念茲在茲的愛子、狼族的席巫師修魚彬。
修魚稷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因為實在意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自慶幸,在決定「解決」掉三叔時他事先知會了方雷盛。以往都是方雷盛陪著三叔巡邏,那天早上,他故意找個藉口迴避了。接下來從發現唐晚荻的背包直到在垃圾箱裡找到她,修魚稷都沒有回過公寓。
大家坐了下來,修魚稷介紹說唐晚荻是他的未婚妻,修魚彬禮貌地恭喜了一番,又說自己來得太突然沒有帶合適的禮物,回去一定補上。
三個男人之間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分鐘的狼語,為了不令唐晚荻尷尬,修魚稷又說回了中文:「峻榞的戰事怎樣了?大王天天離不開五哥,今兒怎麼得空過來?」
「人手不夠,需要你們趕緊回去。這邊的事暫時放一放。」
「行。給我兩天時間,還有點事情沒辦完……」
「大王的意思是馬上動身,不過——」修魚彬看了一眼唐晚荻,溫和地說,「那就……給你們一天時間?」
他終於將手套摘了下來。他的手果然有些特別,很白,肌膚細膩,骨節修長,與他五大三粗的個頭很不匹配。好像一雙魔術師的手。
「好的。」修魚稷將紅燒牛肉移到他面前,「還沒吃飯吧?」
「路上已經吃過了。對了,」修魚彬環視四周,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我父親呢?其他的人呢?都巡邏去了?」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三秒。
修魚稷剛要開口,方雷盛忽然低下頭搶先道:「他……他們……都去世了。」
再抬起頭時已經是一臉悲傷。
這倒不是裝的。修魚清慘死後方雷盛一度形容枯槁,頹喪的樣子十分明顯。
修魚彬的身子震了一下,嘴張得大大的,仿佛忘記了呼吸。
「阿清的病情越來越重,」方雷盛繼續說,「三叔、四哥全都感染了。」
「什麼時候的事?」
「六天前。」修魚稷說,「按族裡的規矩全部火葬了。」
——殭屍疫爆發後,疫情最嚴重的北山家在短時間內就死掉了近一半的人口,震驚整個沙瀾狼族。其他各家為了自保,6續採取防範措施,其中以修魚家最為嚴格。狼王下令凡染病者一律隔離,亡故者統一焚燒。
大夫們普遍認為「染病」的標誌就是體內長出堅硬的枝狀物、或者出現菌珠。而狼族人對疫情的反應則大多抱以兩極化的態度:要麼高度恐懼、要麼不以為然——以後者居多。畢竟這是個崇尚武力的民族,無論男女老少都不想讓別人以為自己膽小。
正因如此,疫情才能繼續漫延,且越來越失去控制。
唐晚荻正好坐在修魚彬的對面,發現他在悄悄地觀察自己。方雷盛與修魚稷既然能將謊話編得天衣無縫,表情上更不會有破綻。晚荻就不同了。她若露出一絲的不自然,就會引起懷疑。族裡人都知道三叔、老四跟修魚稷不睦,方雷盛又是修魚稷的妹夫,兩人趁機剷除異己也不是不可能。
「我們把三叔、四哥和三妹一起埋葬在城北的大山里了,想過去看看嗎?」修魚稷緩緩地道。
修魚彬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不用了。」
修魚稷與方雷盛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寒暄,修魚彬忽然又說:「我們還需要不少錢置辦藥品,聽說你們賣掉了蘭金膏,掙了一百萬?」
三人的心猛地一沉。
來到c城後,修魚稷一行就與峻榞失去了聯絡。但他知道狼族還有另一個分隊駐紮在城外的基地中,主要任務是為前線辦理物資。他們之間倒是偶有聯絡,蘭金膏就是從他們那邊寄過來的。
一百萬的事他從未與外人說過。
這麼一想,修魚稷的掌心不禁開始冒汗了。這說明修魚彬父子之間有過聯繫,一百萬的事是三叔告訴他的。
難道三叔襲擊唐晚荻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為了拿走銀行帳上的錢?
那三叔究竟是什麼時候告訴修魚彬他們掙了一百萬呢?
如果是三天前告訴的,那麼,剛才說他六天前已經去世了不就是明擺地在撤謊嗎?
「是的,去掉稅費還剩下八十萬。」唐晚荻淡定地看著他,「是我經手的。」
「八十萬勉強夠用,你能給我現金嗎?」修魚彬說。
「可以,這是大額提款,我需要出去辦理一下。」
「有勞弟妹了。」修魚彬微微鞠躬。
「我陪你去。」修魚稷想站起來,被唐晚荻一把按下。
「銀行就在對街,很快就好。」她說,「你們兄弟難得一聚,好好聊聊。」說罷拾起地上的一個布包,迅地下樓了。
一個小時後她回到屋裡,手中多了一個重重的袋子:「八十萬現金,你點一下。」
「不用了,弟妹真是能幹人。」修魚彬的眼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辛苦了。」
修魚稷看了看唐晚荻,她的臉微微發紅,大約走得急,還在輕輕地喘氣。
她手上的戒指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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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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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如織、風煙四起。
賀蘭觿帶著一批昆凌族人衝到山腰時,上面局勢一片混亂。一是因為康泰的手下按計劃聲東擊西,引得狼族亂了陣腳;二是因為明鷸的人四處點火,風向正好朝上,嗆人的白煙加上越來越濃的山霧弄得所有人眼前一片朦朧,旦見人影晃動,分不清是敵是我。好處是援救小分隊可以混水摸魚悄悄上山,壞處是守在寺院塔樓上的狐族弓箭手無法看清牆外的情況,盲目射殺造成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