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才向门吏递上自己的名刺,请见杨栋。
杨栋身兼数职,因此两广转运司和州衙是合署办公。
说起来这衙门的级别不低,可依然破破烂烂的,比之江浙地区的县衙还寒酸。
牟子才不需要隐瞒身份,所以门吏看了名刺也不敢怠慢,急急去通禀。
很快,杨栋就迎了出来,还在大门里面,便假作嗔怒。
“荐叟兄大驾光临,却不提前知会,这不是故意让杨某失礼么?”
牟子才只是含笑不语,等话音落下,杨栋也跨出了门槛。
此时,隐在牟子才身后的赵孟启才闪身出来,向杨栋作揖。
“学生拜见恩师,经年未见,不知恩师身体一向安好?”
这个‘偷袭’,差点闪了杨栋的老腰。
愕然着定睛看去,虽然比印象中又高壮了许多,但这嬉笑着的面孔,分明就是自己那‘劣徒’。
瞬即大为惊喜,“殿…长源,你怎么也来了?快进去快进去,此处不宜叙话……”
长源是赵孟启的字,知道的人不多,毕竟没几个人能用名字来称呼他。
杨栋带着牟子才和赵孟启去了自己书房,没有外人在,才又正式见礼。
礼毕,又忍不住数落‘逆徒’,“殿下你又弄这白龙鱼服,就区区几个随扈,遇上事如何保全?”
赵孟启打个哈哈,“这不是避人耳目么?虽然不大可能有蒙古细作,但我要是显露身份,注定风波不小,传到蒙古人那里,总是有些不妥。”
“殿下你是总有道理可说…”杨栋颇为无奈,接着又问,“蒙军攻打安南之事,可有确切消息?”
“暂时未收到,不过蒙古人向来的风格,就是使者打前站,随后便是大军压境,基本没有意外,算算时间,蒙军兵也就在这几天了。”
“那殿下预备何时移师钦州?臣也需提前准备营地后勤之类。”
杨栋不清楚赵孟启的具体方案,只认为他是要趁大理空虚之时,从特磨道进兵攻略大理。
赵孟启也蒙混着,“不着急,等蒙军到了安南也还来得及,反正**应该明天才开始移兵邕州。”
静江府距离邕州七百里左右,行军大约需要半个月。
杨栋以为燕王是需要蒙军和安南打起来后,才能放心行动,也就没想太多。
“那殿下此来是?”
广南各方面的情况都会及时汇报给燕王,并不需要他特意跑一趟。
赵孟启神色轻松,“这不是许久没见老师,所以甚是思念,离着又不远,没道理不来聆听教诲嘛。”
这话你说杨栋信还是不信?
又听赵孟启继续很随性地说着,“恰好有船从临安来,带了些临安的酒水特产,学生便想着与老师和存斋公聚聚。”
“您二位本来在朝中好好的,若不是因为学生,其实大可不必跑到这偏僻之地来吃苦受累,学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薄酒相慰。”
杨栋和牟子才心中有感,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哈,殿下这算是千里送鹅毛么?”
赵孟启一拍脑袋,“哎,差点忘了,也不止是鹅毛啦。”
“还给老师捎带了几封家书,师母还给老师准备了冬衣鞋袜什么的,满满一箱笼……”
“存斋公也有,在雷州时,已经让人送到州衙去了,只是忘了跟您说了,嘿嘿。”
牟子才绝倒,您哪里是忘了说,根本就是故意的……
杨栋忽然眼眶有些泛红,张了张嘴后,强作严肃,“妇道人家就是胡闹,广南这边要冬衣何用?”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肯定不是什么顺带,而是燕王特意吩咐人做的。
这份情义,远比君臣之义要浓重许多。
不过赵孟启没打算给他们时间感动。
“老师,学生是带了酒,只是这下酒菜,还得靠您这个地主张罗了。”
杨栋开怀大笑,“哈哈,自然是由臣来张罗,难得今日聚,当浮一大白,一醉方休!”
晚宴宾主尽欢,酒好,菜也好,尤其是几道不同做法的狗肉,让赵孟启大快朵颐,赞不绝口。
还好没带赵菫一起,不然小菫娘怕是要说狗狗那么可爱……
不过,这时代也没那种矫情怪,在很长时间里,猪狗羊都是养殖的牲畜,养来吃肉的。
酒足肉饱的歇了一夜后,赵孟启扮成牟子才的子弟随从,由杨栋领着,前往邕州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