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害死杜文娘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今咬死了不承认,反而落了下乘。
若是承认了,再说说苦衷,君鸿白耳根子软,就算置气也只是一时。
可君鸿白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声音沉得几乎要结冰:“没有?祖母敢对天誓吗?”
6氏眼皮跳了跳,垂头躲避君鸿白的视线,含糊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誓——”
“祖母用我的命来誓。”
“什……什么?”6氏怔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君鸿白往前两步逼近到她身边,黑黝黝的眼神直视着她:
“祖母用孙儿的命来誓,若是祖母暗中害了文娘和青鸾,就叫孙儿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最后一句话,他一字一顿,念得极重……
6氏突然就心惊肉跳起来。
君鸿白这副模样,他从未见过。
像是失控的豹子,又像是穷途末路的狼。
“祖母,你敢誓吗?”君鸿白语气幽幽,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一口一口地吃人肉、喝人血。
6氏浑身的胆气和笃定,就在这眼神之下飕飕地都泄了出去。
她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君鸿白此刻已经认定了她做的事,她若狡辩,便是对这个唯一的孙儿的安危都不顾。
就算最后没能有明面上的罪名,心中也定然将她彻底视作那阴狠无情的恶人。
可她若承认……
6氏心中一阵寒
承认她害了杜文娘?
不,不,她绝不能承认!
君鸿白对杜文娘的心意深到何种程度?
当年杜文娘只是喊一句累,君鸿白就丢下重病的6氏巴巴跑到杜文娘面前去照顾。
她永远记得杜文娘挨在君鸿白眼中那止不住的得意,就一眼,就让6氏下定决心要除掉她。
该死的,她怎么不死得干净一点,生前跟她抢她的好孙儿,死后还要挑拨她和孙儿的关系!
贱人,贱人,贱人!
虽然想了许多,实际上却只过去了一瞬,6氏便做下决定。
她一把推开君鸿白,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虚张声势的愤怒:
“我誓,我凭什么誓!我凭什么要为没做过的事誓!鸿白,这个镇远侯府究竟谁是你最亲的人,究竟谁在真正为你打算,你难道不知道吗!
杜文娘是你的妻子,可她却死死把着嫁妆不肯帮你铺路,害得你硬生生蹉跎五年!沈青鸾是你的妻子,却守着沈家的家世不肯替你出力,甚至对我也毫无尊重。”
她自己没能照镜子,便也不知道这会,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透着心虚和狠厉。
“你先后两个妻子,哪一个像我这样全心全意为你筹谋,为了你,我甚至舍了脸皮不要向娘家借钱,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我哪样不依,换来的就是你这么忤逆我!
你知不知道,如今君呈松回来了,他看我们祖孙两个最是不顺眼,你闹这一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将把柄送到他手上,任他将我们祖孙两个死死拿捏住吗!”
语毕,君鸿白沉默不语,室内一片寂静。
只余6氏粗重的互相和哽咽抽泣声。
她在等,在等君鸿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