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刺下去,少年忽然抬起头,同时用手掌攥住了刀刃,掌心被割破后,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他生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幽魅又诡秘,嘴角还是噙着那抹笑,“姐姐好不讲理,明明是你们汉人要杀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姐姐不救我,竟然也要杀我。”
“亏我对姐姐还一见钟情,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喜欢姐姐了,我不喜欢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容嫣当然知道,就像还躺在大雨中的那些人,死前痛不欲生,死后模样凄惨骇人。
离得近了,她闻到了来自于少年身上那种神秘蛊惑的香气,看见他垂于背上的一缕用红丝线缠绕起来的辫子。
他手上的力道太大了,容嫣拔不出刀,便松了手。
结果下一秒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她的左手腕就被乌潮崖抓住了,那叮当声是从乌潮崖小臂上的银色蛇形护腕上出来的。
迎雪见状要再拿刀,却现自己突然间动弹不了了,瞪大了眼睛看向苗疆少年,一定是他做的,这人太邪乎了!
“你中的是我最近才制作出来的定身蛊。”乌潮崖松开掌心,那刀掉在地上,雪白的一只手都被鲜血浸染了,他却浑不在意,另一手抓着容嫣的手腕,没看迎雪。
“中了此蛊的人犹如被封住穴道,不仅全身不能动弹,且身体里似被烈火焚烧着,会很痛苦缓慢地死去,不过,你是第一个中了此蛊的人,所以它有没有那么厉害,就看,”少年的嗓音清朗,却有种独属于苗疆之人的动听蛊惑,搭配着他那张很邪魅但少年感极强的脸,明明是做着杀人之事,却让人厌恶不起来。
“就看姐姐你的选择了。”
迎雪不出声音,只能从她狰狞的脸上看出来,她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容嫣心绪百转,不过也只是那么几秒的时间,在进去马车前淡淡道:“解了他们身上的蛊,哀家带你回宫。”
“半个时辰后,他们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姐姐身边的。”随着银饰出的好听声响,少年已上了马车,与容嫣坐到了一处。
马车上被浑身湿透的少年滴得全是水,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乌潮崖自顾自地拿起毯子擦头。
而容嫣端正地坐着,闭目养神,平静又淡漠高华。
啧,她这表现让乌潮崖挑了挑眉,“难怪姐姐能让我一见钟情,人人都对养蛊之人惧怕又歧视,我们苗疆人去任何外族,那些人都是对我们避之不及,姐姐却如此冷静,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知而无畏?”
他说这话时,幽魅的碧绿色眸子扫向容嫣的左手腕,显然他这个蛊中祖师级别的人物,在刚刚靠近的那一刻,就现了容嫣体内被种了情蛊。
容嫣正在想事情,感觉到乌潮崖那对自己有浓厚兴趣的样子,蹙了蹙眉,怎么?
宋凝霜不在了,难道她来代替宋凝霜跟这苗疆少主谈情说爱?
不,她只想杀乌潮崖,奈何杀不了,只能被迫带着人,再从长计议。
“省点力气,否则哀家不能保证你能坚持到御医的救治。”容嫣没睁开眼,姿态雍容华贵。
乌潮崖忽然往容嫣身侧坐过去,按在伤口处的手被鲜血浸染,歪着头靠向容嫣的肩,嗓音嘶哑地撒娇,“好疼啊姐姐,姐姐身上特别香,离姐姐近一点,我就没那么疼了。”
少年邪气又真诚纯良,容嫣却知这不过是他的伪装,忽然抓住刀贴到乌潮涯雪白的脖颈上,“哀家的一双儿女都六七岁了,你不应该叫哀家姐姐。”
“唔,真的吗?可是姐姐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啊。”乌潮崖感受到脖颈血管处的冰冷和锋利之气,笑了笑坐直了,一双大长腿在马车内显得无处安放,伸手把黑猫捞过来。
“我们苗族没有这么漂亮的女子不说,恐怕整个人世间,都不找到比姐姐更美的女子了。”
他这甜言蜜语张嘴就来,真是撩小姑娘的好手,容嫣却因为经历过赫连祁带来的或甜蜜,或撕心裂肺、神魂颠倒的种种后,对其他任何男人都提不起兴致了。
这大概便是“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再难爱谁”。
接下来乌潮崖便安静了,深邃的眉眼间一片苍白痛楚之色,是真的受伤,疼得撑不住了,阖着眼皮快要陷入昏迷。
但容嫣清晰地感到了他全身的紧绷和防备,据说蛊是会护主的,就算乌潮崖不省人事了,她也杀不了乌潮崖。
很快回了长乐宫,李育泉等人迎上来,容嫣示意他们去扶乌潮崖。
然而李育泉还没触碰到乌潮崖,乌潮崖陡然睁开眸子,那碧绿色双眸在阴影里泛起带着杀意的冷锐光芒,吓了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