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相传其乃春秋宋人,尝与二友共游楚地,见水中芙蕖,心有恋然,故作辞曰:水6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我自觉失言,佯装淡定,接着念“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曹植频频点头,敛起方才的轻狂之色,认真细品起来。这时,他严肃的态度简直与方才嬉闹时判若两人,于是我只好在旁静静等待着。
这来自八百多年后的《爱莲说》,于尔洁明心志,可有所启迪?
只听曹植反复咀嚼文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得真好啊!莲花,真乃百卉之君子!”
曹植转头疑惑:“楚地人杰地灵,得此佳篇不足为怪,只是,所谓‘陶渊明’,乃为何公?我怎的从未在典籍中听过此人?”
我哈哈地假笑着,连忙掩饰着说道:“这……晋陶渊明嘛,他许是春秋时晋国一隐士,或效仿采薇而食之伯夷叔齐?哦,我也记不太清了……碑石之迹,年久漫灭亦是常有之事;况卷帙浩繁之古籍乎?”
曹植沉默了,若有所思。
然而很快,他便信心十足地说道:“此文之意,吾已尽得,君子如玉如莲,吾今后,定也要作此绝妙之文。”
我“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真有趣,这番反应,倒令我又想起一人。他也似你这般自信质然,即便倾慕他人之才,却永不妄自菲薄,永不服输!”
“哦?”
“据说此人来自蜀地,姓李名白,字太白。”
“太白?白帝子?”曹植眼睛一眯,嘴角轻扬,“我也认识一位汉人,姓刘名黄,字荧惑。”
刘氏炎汉,尚土德,火生土,尚黄色,火星古名“荧惑”,金星古名“太白”。
看着他澄亮的眼睛,我又恼又觉得好笑:“哎呀,我并非与你耍笑,果真有此人啦!不过山川阻远,音讯难传罢了。你若不信,他有一句极好的写莲的诗,你姑且听着——”
“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曹植眼珠一转,抿嘴一笑,微微颔,并不言语。
“嘿!你难道不相信吗?”我起了兴致,故意激他道,“他确是这天底下了不得的才士!世人称其为‘谪仙’,谓其妙笔生花,若仙人转世。”
曹植依旧笑而不语,还低头悠闲地拾了几颗碎石往池中掷去。
“喂!我与你说话呢,”我凑了前去,嘿嘿笑着,继续试探他道,“我晓得,平空说出一位才子,不如四世三公之子那般天下闻名,你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即便信了,又能如何?”曹植打断我的话,认真问道,“阿缨说这李太白,人称‘诗仙’,然我更喜作赋,缘何与旁人比,庸人自扰?”
“那你……可欲作‘赋仙’?”
“神仙事,欺人耳,我曹子建何图此虚名?”曹植甩袖朗笑,悠然自得地坐在池沼岸边的草坪上。
我咬唇轻笑,在他身侧坐下:“其实吧,这李太白也跟你一样,极爱芙蓉哦,他有一号,名曰‘青莲居士’。”
“嗯,取的好。”
我四处张望,打量了一番曹植的新居,忽而笑道:“君子房舍,必有雅名,依我看,你新院栽种了诸多荷花,莫若取名便唤‘青莲院’?”
曹植白了我一眼:“我自有名,何必沾他人光彩?”继而以手托腮,骄傲道,“莫若‘朱华’二字,深得我心。”
“哈哈哈,也好,也好听!”
……
畅聊了半天,我起身预备回自己的小院。
“前庭植柳,屋傍栽花,你这儿可真够别致的……哎呀,那个那个,是什么植物,我从来没见过!”
“迷迭香么?二哥院庭不遍地都是,你尽管向他要花种去。”
我眼睛又一亮,瞥见墙根一丛兰草,惊呼道:“这种蕙兰更罕见,你又是从哪得来的?”
曹植笑道:“那是去年父亲赐我的蕙兰花苗,羡慕我否?”
“当然当然!你可以送我一些吗?”
“不可以,你自己院里不是种了萱草么?
“就两株!真的,我真的很喜欢!”
在我软磨硬泡下,曹植终于松了口,把稀有品种的蕙兰分了我两株。
“多谢四哥慷慨赠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