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對明月珠握於手中,他指腹輕輕摩挲,漆沉似玉的眸底卻是再不見光華躍動。
烈酒殘存於腹中的辛辣,與胸腔內凝滯不散的酸澀一同翻湧至喉間,淺淺一嘗,竟是滿腔清苦。
那日在沙棠林間,她嫣唇柔軟,於他面頰蜻蜓點水而過,那含羞的姿態像極了月姝,以至於他為之怔愣。
所以,我心悅的,當真僅是那個溫順如水的月姝麼?
哪吒不由再度捫心自問。
可梓菱就是月姝,她們二者本就是同一個人。
哪怕她失憶了,哪怕她性子全然不同,也同樣令他著迷,讓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要他斷了,那便如挖心蝕骨,萬萬是做不到的。
他李哪吒這輩子,要麼遁入空門終身不娶,若是要娶,那定只有她一人。
男人手中力道愈漸收緊,指節隱隱泛白,將明月珠深深地壓進了掌心裡。
在這夜深人靜之際,內心的情愫便如開閘泄洪,再難自抑。
失去她的痛苦,他此生再也不願經歷。
自尊什麼的,他都可以放下,只要她還願意要他。
……
九重天之下,蓬萊仙島懸浮於東海之上,月華籠罩,夜空浩渺無雲。
羲和軒內,那躺在床上的佳人再度翻身,同樣夜不能寐。
她下意識朝枕下摸了去,可半晌未觸及那串明月珠,這才反應過來,她壓根兒就沒將其帶回來。
帶著那麼些悵然若失,梓菱平躺而下。
妝奩上立著一盞紗燈,微弱的燭火打在紗幔上,她便盯住那縷光亮出神。
梓菱揉了揉心口,仍舊覺得鬱結於胸。
好難受!
不就是個男人麼?
為何會讓她如此難受呢?!
翻身側臥,她將被褥夾在身前,心底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難道這就是春心萌動的感覺麼?
她喜歡上他了?
此般念頭一旦萌生,便如蕪草一般在她的心尖上呈燎原之勢鋪開去。
恍惚間,她突就有些後悔將玉珏還回去了,他那樣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會不會再也不來找她了?
梓菱思緒再難平靜,不自覺伸手去攥自己的衣襟,內里那顆心似乎跳得有些快。
她忍不住思忖,若是今天不同他置氣,而是親吻安撫他,是否就不會如此了?
這個男人是個大醋精呀,她幹嘛要跟個大醋精生氣呢?
可是,他居然說若他不是三太子,她就與旁人雙修?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占盡她的便宜,竟還敢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