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尋常的一句話。。。
秦巧眼窩突然酸澀,低頭抿粥時候,只覺心腸都寸斷了。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決定要回鄉的呢?
是十五歲那年。
被主家送到大名府時,她曾經給看守過畜園。
有一次丟了一隻小羊羔,惹得管事發了很大脾氣。
大冷冬刮著盛雪,將她驅趕到山上去找羊,若是找不到,要麼凍死在外邊要麼以丟失主家物品的罪名發賣賤籍。
她找了許久,天都黑了才終於在一處山坳尋到了那隻小羊羔,身上又冷又餓,氣不打一處來,甩著羊鞭子狠狠抽了它幾下。
可那隻小羊羔,不躲不叫,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就那般看她發脾氣,挨了打,還願意湊到她手邊,討好地舔舔。
她突然就懂了——那隻小羊羔是害怕再次被丟棄。
她和羊羔互相取暖,度過了那個寒夜。
回到畜園時,管事一身酒氣,對她還活著的事實十分驚訝,而後一揮手號令小廝把那隻羊羔綑紮宰殺,說是要做一道嫩羊羔。
她聽著『咩咩』的慘叫聲往園子裡走,頭都沒回,心說:有生之年,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那時以為自己少說要老到伺候不動了,才能一償心愿。
然,她是幸運的。
主家在東京獲罪,連帶著大同府的親族一併受了責罰。
幸而聖人慈悲,不想在知天命的年歲大開殺戒,只懲戒當主子的,她們這些僕從被發還原籍,原地遣散了。
奴籍銷的那天,是個晴日。
她被放出牢獄時,便知自己該啟程了。
而後因緣際會,坐在這裡吃上了回鄉的第一碗飯。
值得了。
秦巧心想,喝盡最後一口粥,外邊也適時傳來叫罵捶門的動靜。
阮氏不由哆嗦起來,「二娘,公爹怕是醒了。」
秦巧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吃,起身往外邊去。
她在想:這個爹,她還要不要救?
第4章
門裡的秦禾生少有的清醒著。
下巴頦那一撞,悶咚巨響,再一睜眼,揉著生疼的地方,搖搖晃晃要出門。
走了一步,想起這是兒媳婦阮氏一貫住著的屋舍。
走了第二步,想起來自己是被人生撞暈過去的,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