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時候怕,遲遲不敢應承。等想通了,娘早就沒氣了,臨死也沒閉上眼吶。「她拍著自己胸膛,」我沒忘!秦家對我有恩,是我欠你的,欠娘的!」
到此時了,她終於不再哀求,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可我不欠他秦禾生!」
「我這一身肉,再不值錢,那也養活了你們父子。欠秦家的,我早就還清了。」
她的情真意切,終於換了所有人的沉默。
不知是她哭得聲勢大,嚇住了秦豐收,亦或是秦豐收心裡認她,竟也沒哭沒鬧,乖巧老實地蹲下,讓她疲軟地靠在自己膝蓋上,艾艾說了一句『花花,你別哭了。』
又抬頭看一眼秦巧,復看阮氏,再看妹妹,神情為難,「妹妹,花花是個好人,娘說她是個好人。」
黃婆子不忍再看,背過身,抬手抹去臉上的濕意。
不大的小院子,只聞阮氏一人啜泣音。
秦巧站了幾息,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南屋。
再出來時,遞過些許碎銀子,另一張票子給蔡仁。
「銀票是匯通錢莊的通號,去縣裡就能兌現銀。這些碎的,差不多有三兩重,你先拿上。剩下的。。。」
她目光在家中大小東西上流轉,最後一狠心:「剩下的,便是這座院舍。雖破舊,卻是祖上傳到我哥哥手中的,拿到當鋪,換不足的空缺銀子夠了。」
十三兩的大頭一出,再余的七兩也有出處。
蔡仁咬著牙道一句『小娘子藏得可真深呀。』
阮氏這時哪裡還畏懼蔡仁的眼神,一門心思只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保住了。
她遠看著那一處秦巧和保長說話,聽得『房契』『質賣』,心裡泛出苦澀。
她這輩子就求個遮風擋雨的片頭瓦,如今看,是到頭了。
可又一想,好歹自己得以保全,再難,有手有腳,不愁有活路。
於是往身後人膝蓋上一靠,唏噓道:「大郎,人活著好累呀。」
話音剛落,止息了片刻的秋雨再一次灑落人間。
她仰起臉,渺微的雨滴漸漸變大,洗淨淚痕。
小院子外的村里人匆匆躲走,泥濘的鄉間土路上足印凌亂,只等這一季雨水過去,陽光重灑落,曬乾土徑,碾落成一道道的人間路。
第17章
夜深了
阮氏端著豁口的木盤子,揣小心從灶屋走到正屋。
正屋大門板已經卸下,無燈,地當中擺放著靈盆,繚繚繞繞不間斷地有黃紙投入,煙氣嗆嗓還能忍受,到底一點火光,映得堂中昏黃可見。
阮氏瞄一眼半怵在黑暗中的棺材,很快移開視線,悄聲沖裡邊喚一聲,「二娘,夜上也沒來得及吃,我剛滾了魚肉粥,要吃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