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那又如何?在那樣的情況之下,犧牲我一人,興許就能救回大多的人,不管怎麼算都是划算的,不是嗎?」蕭柔內心的驚慌被這盞微弱的燈火漸漸撫平,她坐起,圈住雙膝,感受著乾燥的夏夜之風拂過?臉頰,拂起鬢髮。
她是商戶之女,凡事都用?他父兄教導的那一套,計算是否划算、是否值得,但又區別於一般的商人。
一般的小商人為自己那點蠅頭大小的利益是圖,而蕭家?則是為一國的利益,蕭家?深懂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教導的女兒除了市儈愛財外,還有一顆過?分愛管閒事的大局之心。
「愛自己的國家?。。。忠義。。。守護家?國不惜犧牲自己。。。這些。。。也是基本的人世倫常,是嗎?」
蕭柔愣了愣,望向他,隨後六王「嗤」一聲笑:「崔燕恆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家?伙,老是把『人世倫常』、『人世倫常』這種?話掛在嘴邊,本王都聽煩了。」
她眼中的驚色散去,眼神?恢復平靜,點了點頭,「他是挺煩。」
六王端了好幾壺酒分給洞外守夜的將?士,將?士們猶豫著。
「今日有酒須盡歡也算『人世倫常』,喝吧,我為將?你們為兵,在這個偌大的人世間相?遇,以那樣的關係結緣,淺薄也是因緣一場,有這輩子說不定就沒下輩子了。」
「北部急需援兵,朝廷的手令下發,昨日我們大軍已經一分為二,一半前往北部增援了。。。」
羌國和大晉起戰之時,北部那些小國也野心勃勃,選在這個時候攻打?,朝廷能派的兵都派完了,就連羌國的這場戰役,也只能依靠六王的兵力,有了六王的兵力增益,本是可以打?敗。
可如今北部四下孤立無援,再也找不到支援了,再不派出援兵,朝廷那邊就率先被攻陷,不得不從?六王這裡分出兵力。
沒了一半的兵力,明日那場仗是贏是輸,真的不大好說了。
六王麾下的士卒許多都是忠心耿耿的邊疆守將?之後,行事規矩,治軍甚嚴,可這會兒,秉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許多人都一改昔日的冷漠端著,接過?酒喝了起來。
那些將?士越喝心潮越澎湃,不知不覺對著六王說起了心裡話。
「王爺,有些話末將?憋在心裡太久、太久了,到了這一刻,想一說說個痛快!」
「王爺你才是大晉的真命天子,末將?從?你還是太子時,就一直追隨你,很是欽佩你,所以哪怕你後來被。。。被先帝那樣對待,圈地為王,也一直追隨你,是敬重你對家?國的態度!但是,後來慢慢地,發現王爺也開始變了。。。」
「變得跟先帝一樣,自私、冷血,把一切包括百姓的性命都當成謀權的手段。。。慢慢地,末將?和一眾弟兄們都開始迷惘,不知該不該繼續追隨。。。」
「幸好啊。。。原來那些事都是王爺的計謀啊,為了幫朝廷抓住那個可怕的崔世子。」將?士擦了擦淚,又仰頭幹了一口。
由於有人帶頭,後面那些將?士也66續續打?開了話匣子。
蕭柔坐在洞穴口看燈火,看著一大幫訴衷腸的士兵,越看,越覺得六王的背影似曾相?識,聲音也似曾相?識,可就是想不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有些記憶在漸漸變模糊,可只是那部分記憶而已,其他的,像是小時候偷吃七哥的桃子惹哭他的事,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王爺還是我們最敬重的王爺!明日一戰,我們是為大晉而戰!哪怕是身?死,也猶榮!!」
士兵們開始發出空前激昂的士氣。
同那些將?士談心完,六王走近洞穴口,對蕭柔道?:「明日,本王會派人將?你送回京城,你。。。可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或是沒來得及完成的心愿?」
蕭柔沒明他意思,「啊」了一「啊」?
六王笑了笑,「你不是要回宮當娘娘了嗎?宮裡規矩那麼多,你想像這些士兵一樣把酒言歡怕也是不能了,還得時刻守禮,你不趁機會做些什麼想做的事嗎?」
「本王。。。現在還能盡力滿足你。。。的心愿。」
蕭柔眨了眨眼,「那就。。。給我口酒喝吧。」
喝過?酒後,她感覺胃裡漸漸熱和起來,大概是之前感受到營地士兵們戰前慷慨的氣氛,心裡有些話也漸漸對這個連面容都看不真切的六王說了。
「王爺,你們明日,能夠贏嗎?」
之前她聽說六王兵力有五萬,羌人那邊四萬左右,按理全部兵力集中起來,要打?贏是沒有問題。
但是,北部戰役吃緊,倘若不先保住北部,京城就會有危難。
可如果?去了一半兵力,以二萬五千多兵力抵抗四萬多,怎麼看都是力量懸殊。
山洞口背著光,那副黃金面具也模糊起來,但仍然?能感覺到他在昏暗中深望了她一眼。
「大家?都已經有覺悟,也不怕死了不是嗎?哪怕拼盡最後一兵一卒,」她感覺到他還在看她,「此戰也須得贏。」
說完這句他起了身?,蕭柔趕緊喊住他:「王爺!」
「我。。。想留下來,後勤軍需看帳目什麼的,我都能做。」
她頓了頓,「我不想就這麼離開,想替你和大夥,干點什麼。」
他沒有回頭,擺擺手,酒後本來嘶啞的嗓音鼻音更重,「你留下來只會添亂,走,明日一早必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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