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最后的景象是一角玄袍,不着一丝色彩,犹如江南际那一抹最柔和却无法触及的光。
次日醒转,苏衍对此忘的差不多了,至于零星的片段,也当是梦中情景罢了。
酒馆已经很多没有盈利了,苏衍泥鳅似的瘫在食案上,放眼望去,到处落满了灰尘,也懒得去抹干净,反正明日还得脏,何苦自己累着自己。
说不定再过几日真的得关门大吉,另谋出路!
苏衍悲从中来,坐到门槛上,托起下巴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要不去对面的饭馆后厨打下手,说不定还能学他个一二三,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或者和镇上的人一起做正经采药人,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苏衍在心里一一盘算,最后的最后,还是作罢。
苏溟端着脸盆坐在她身边,瞧了瞧她,噗嗤一笑:“你思春呢!”
苏衍忍不住送了个白眼给他:“思春有我这么愁眉苦脸的么?”
“思春有很多种,你这也算一种,跟为师说说,喜欢上谁家的了?不会…是镇上那暴户吧?”说罢啧啧两声。
苏衍又翻了个白眼。
苏溟抱着脸盆凝视着她,突然哀怨道:“你迟早要嫁人的,也早晚会离开这里,阿衍,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师父!”苏衍摸着脖子上的鸡皮疙瘩抱怨:“你怎么也学那些有学问的装深沉?多膈应人!”
苏溟叹了叹气:“九年了,真快,还记得和你初相识,是在容国边界,你跟个小狗一样瘦,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一勺饭一勺烫的喂大。一眨眼,你已经是能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人了,只是,我还是怕,你说我是不是该放手了?”
苏衍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干脆不搭理他,没想到苏溟惆怅又是一连串的叹声。
“师父,要不你还是回去睡一觉,醒来啥事没有,我还是你的好徒儿啊!”
苏衍嘻嘻笑着,可笑着笑着,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梦!”
苏溟的叹声戛然而止:“什么梦不梦?”
“四日前晚上,我看到你在左卿房,你们纠缠在一起,你和左卿,有问题!”
看来,她还是忘了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苏溟反而松了口气,“你是说我断袖?”他哈哈一笑:“就算断袖了我也不可能找左卿呀,你看他多弱,鸡都杀不了吧!”
“正因为弱不经风,你才有男子气概呀!”
“放屁!我就是吊死在这房梁上我也不和他沾上边!”
可是越是解释,越是气愤,在苏衍眼里却越是刻意,仿佛就在说:我喜欢左卿,可我就是不承认,我害羞……
苏衍靠着门,对苏溟挑起眉梢。
“罢罢罢!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左卿那玩意儿早晚得离开镇子,等他离开了,你安安份份的给我去楚城把采来的药材卖了!”
“你让我去?”
“不然我去?”
苏衍不情愿:“我一弱女子,岂能长途跋涉,还要去那楚城,多累啊!”
苏溟一脸好奇:“你是弱女子吗?”
夜色静怡,苏溟在房门前踱步,面色凝重,目光焦灼。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触及到书案上那封信,心中却始终想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召回自己,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太多为什么,他必要去问个明白!
三个月后,左卿的伤已经全好,但因为伤了筋骨,眼下也只能做一些轻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