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裹覆着她,睁开眼一片黑暗,手指所触的激流带着她身体旋转,像不知疲倦的音乐盒。
哗一声,撕破一块口子,游出,向着上方、向着岸,扎出水面时脚被吸住,又坠入深不见底暗流之中
下沉、下沉
“嗬”双脚往下蹬了一下,触到温热的属于令一个人的脚背,似踏到实处,终从梦中抽离,她彻底惊醒。
呼吸剧烈喘着,眼睛睁大,瞪着前方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杂草丛生的院子,二者中间夹着一块平静的湖面,离自己很远很远的样子
“噩梦了”耳后男人的声音像缓和细流浇了她一秒。
纪荷不知道他有没有睡,或者是不是醒来很早,声音才会如此清醒,没有一丝倦懒,像昨晚的惊涛骇浪不曾生,他安静的自后搂着她,铁臂牢牢箍着她腰,因为在梦中被江水的漩涡暗流拖曳,强大的马力仿佛要带她去地狱
两相对比,他手臂的力量成了踏实她内心的锚,不被江水拖下去夯实的锚。
眼睛仍瞪大,外面混沌,雨雾蒙蒙。
“下午两点。”他告诉她。
这么久。
时间的混沌与身体的明显异样,令她落了眼睑,睫毛如扇面扑动,鼻头往枕里埋去,他胳膊枕在她颈后,她往枕头里呼吸时,他那只手掌就替她牵住落在脸面的
“保镖呢”她喘声问,外面下着雨,这两位是乔景良派给她的,以后要寸步不离,淋坏了也有点不人道。
“让他们去地下室了。”他声音始终清冽。
显然醒的比她早,不仅和保镖照过面,还问她喝不喝水,待她轻微点头后,轻柔下床,拿被子占住他留下体温的位置、包裹她,然后脚步声走去外面。
纪荷忍不住回头,男人背脊一闪而过、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幽光打出冷色系的禁欲感。
与他疯起来的样子,毫无相干。
这一会儿似换了个人。
一手持杯,一手端一只碗,两者都冒着热气。返回。
她诧异来不及收回,与他闪过一丝欣喜的眼眸对上,迅回转。
“先喝水。”夹着哄的音调。不腻乎、柔软感,拿捏得当。
纪荷脚底是空的,刚才还不明显,在他离开后,猛地踏空,像回到噩梦中江水里。
浑浑噩噩,披着被子坐起,被他突然扯住腰,往后拉了一把,瞬时到了他怀中。
样子又霸道了
纪荷微微怔,手指绵软的触到水杯,他没放手,和她一起握着,抵进她唇缝。
“不要喝太多。还有粥。”只让她喝了一半,江倾放下杯子,从床头一抄,刚才出去顺便盛来的热粥,一口一口喂她。
纪荷没穿衣服,肩头露在外,薄被裹住胸口以下。
一口一口。吃得磕磕绊绊。
姿势不熟。服务态度也陌生。
“不吃了。”说完这三个字,将他手推开,秀眉轻蹙,“太干。”
“没掌握好水量。”
被挑三拣四破天荒没生气,还拿纸巾替她擦拭。
纪荷怀疑自己这是“卖肉”得来,可又不像,他做这些心安理得,放下碗,又陪她一起躺下,没问她愿不愿意,自动伸出脚背垫在她脚底。
“你一直做噩梦,老是踏空,我脚背都被你踩肿了。”他在她耳后这么说。
热息灼热,“是梦见被江里漩涡暗流吸走”
“是”纪荷点头。
他又说,“我一点没睡一睡就在江中飘现在我们彼此感同身受,太好了不是吗”
纪荷啼笑皆非,想问他是不是小孩,不然怎么能讲这种幼稚的话
不过,真的幼稚吗。
像他曾经说的,做过最疯的事,等一个死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