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老家青禾县自从划入南江市,经济肉眼可见的腾飞。
从古城楼驱车到人民医院,一路繁华。
纪荷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奔着一条大新闻。
青禾区上任区长纪长河被双规逮捕后,由副区长蒋东明上任。
蒋东明是个实干家,从前被压制,纪长河一落马立即大刀阔斧变革。
如今下面人却对他褒贬不一。
“真能平衡好各方,今天就不会生这种事。”采访车上线民侃侃而谈。
这位线民靠卖消息给媒体赚得瓢盆满钵。
蒋东明所管辖区域内生暴o39乱事件,几乎在事件的一开头,线民就打电话给纪荷。
当时她正在送江时年学画的路上,一听到消息,立马儿子都顾不上,打电话给江倾,让赶紧把人接走。
江倾在单位午休,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到路上接了年年,接着,和她眼神都没对上,纪荷就一踩油门生死时般的驶离。
那时候,她断然想不起,青春年少时讨厌他飙车、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的景象。
只留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车尾,一走就是两天两夜。
而今天日子特殊,眼看冬末的天色迅暗沉,进入夜晚,这一天又再过去,纪荷就忐忑不安。
靠在副驾,一言不。
“师父怎么了”来南江时还兴致高涨,这么两天查下来她却越来越没精神,程诵不由的奇怪,关心的问了一声。
纪荷笑了笑,对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目标叹息,“这案子没意思。”
“啊”其他人不敢相信,尤其线民同志不干了,案子有没有意思和他线索费直接挂钩,且弄到现在全网讨论,热度居高不下怎么能说没意思
立马急了说,“纪总,我周霖虽然大本事没有可打听休息一流,不然咱们哪能认识。”
纪荷点点头,从后视镜里与对方俊朗的脸庞打了个招呼,她嘴角上勾,似在安抚对方。
对方也是条纯汉子,以前因自家拆迁问题上访到中央,纪荷那时候刚好因林深的事到北京航空博物馆参观,完事后随便走了走信o39访办。
在调查记者这一行,大多数线民的产生都因自身受到不公而和记者生交集,而这股不公在中央、省级两地信o39访办尤为旺盛,随便一走,就能撞上为自己新闻线索的帮手。
周霖和纪荷的交情已经有四年,两人平时不联系,但大事一定到,纪荷之前生产,对方还托人转送了两把金锁给孩子,纪荷因此对对方多看重几许。
这次见面,是时隔四年的再次见面。
周霖从苦不堪言的上访户摇身一变,成了南江几家饭店的老板,气质变化肉眼可见,浑身上下精致不失男人味儿,谁都不高看一眼,却是对纪荷喜笑颜开、慎重万分。
“绝对不让你白走。蒋东明在青禾的确有两下子,我们老百姓都喜欢他,但官场斗争加上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他拉了后腿,所以啊,那个死去的少女,真有可能终止了他的前途”
“我查了,他不成器的儿子是所谓的校霸”纪荷淡定靠在后座,笑意平和,“小打小闹。我想在座的年少时都听闻或接触过那种在学校风头无两的人。因为家世、长相、特立独行处处招人眼,可不意味着他们一定会干十恶不赦事。”
周霖笑了一声,“你这似乎是有感而。”
纪荷点头,“是啊。”又笑,毫无保留,“我先生以前就那样。可他没有实质伤害过他人。”
周霖问,“你能确定蒋东明的儿子也和你先生一样”
“我查了。确定。”她神情笃定。哪怕一车人对此不敢苟同,她依然我行我素。
周霖看她的眼神不由钦佩,同时也充满叹息,如果不是网民所认为的那种结局,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收场呢
很快,到达医院。
亮着灯的急诊大楼出口外摆着一口黑棺材,拉着招魂幡,穿丧服的家属连哭带唱。
一行人走过去时,身份尚未亮明,家属们就一拥而上。
“我外甥女死得冤马上高考,她的大好前程就要展开却被官二代杀死,各位记者朋友,你们一定要帮我们传递声音,蒋东明蒋区长纵容其子在学校为所欲为、酿成惨剧,请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这位伤心至极却言语连贯的三十多岁男人声称是死者的亲舅舅。
拉着记者们哭得义愤填膺。
程诵敷衍了两句,赶紧护着几名女士从混乱的人群中挤进了医院。
他能感觉到纪荷心情不佳,似乎有点沉重,又似乎充满惋惜,这显然不同以往面对事件时、冷淡而清醒的姿态。
这回显得有点郁郁寡欢,很不专业。
到达医院后面的停尸房小树林里,众人短暂聚集。
纪荷声,“这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参与必要。”
“为什么”程诵显然不服,“忙活两天,这时候退缩不是太可惜吗师父,不管区长还是市长都不该成为咱们探索真相的拦路虎啊”
纪荷不慌不忙,盯着自己的小徒弟说,“你知道那名舅舅,不过是死者母亲的同村吗”
“知道”程诵瞬时蔫儿了,懒懒道,“那些哭天抢地、棺材、招魂幡一通操作的显然是假亲属,真正的女孩亲属在太平间外面痛到麻木,像植物人似的,哪里有精神搞那些东西,跟学校和蒋东明狮子大开口要天价赔偿。”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中浑水摸鱼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就会很复杂,咱们媒体不该介入过多。”
旁边的周霖立时朗声笑,“我可没有浑水摸鱼,就赚个线索费,加好久没见你了,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