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正看向眼前那其貌不扬的谪仙人,淡然说道:“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飘飘乎遗世独立的谪仙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一头黑发如瀑般流淌在肩头,皮肤白皙无瑕,光洁如玉,朱唇轻启间,“竫然”二字吐露。
屈正点了点头,缓缓提刀,周身雨丝悬停。
天幕之下风起云涌,山顶众人离天更近,皆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不禁对即将展开的声势感同身受起来。
杨宝丹扯了扯老赵的袖子,小声问道:“老赵,师伯他可以吗?”
老赵轻笑道:“小姐别担心,人家已经想着如何收刀耍帅了,你等等捧场一些,多惊呼两声就好。”
杨宝丹这才放心。
至于那为了“人前显圣,鳌里夺尊”所要付出的代价,只能说人家觉得值当就好,老赵并未多说。
忽然,老赵眉头微皱,看向一处。
天边有人飒沓流星而来,不是谪仙。
齐济忽然松了口气,自己的三个后手,终于来了一个,还算不错了。
只见来人一刀挥出,直接借调云雾之中水龙回旋之势,凛冽刀罡从天而降,水龙砸落在那谪仙人,一击不中,又是直接飞刀而出,先发制人般出现在那竫然现身之地。
谪仙竫然伸手灵犀一指夹住面向胸口的飞刀,身形飞速倒退。
来人伸手一招,被竫然双指夹住的长刀又是瞬间抽离,飞速落在前者手中。
同时漫天雨水化作水行天狼,将其一口吞下。
屈正面色阴沉,来人施展的,不就是人屠一脉家传绝学?
一招连屠蛟党,一招铁闩横门,一招天狼涉水。
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屈正额头青筋暴露,这种显圣未遂的感觉,好似憋了一泡大的,刚刚才露尖尖角,又是忽然逆行回体内的感觉。
差点儿没憋出内伤。
只见来人腾身一跃,长刀落下,又是将那刚刚自报家门的竫然劈成两半。
不过如同一分为二的天狼,这一刀虽然是重创了他,但也就是透过镜花水月,打在实处,却并不至死。
来人看向屈正,笑道:“这种不堪入目的小角色,你问他名字作甚?你这是要给他立碑呢?二师弟?”
屈正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吴恏!你果然没死!”
只见来人一脸络腮胡,目光深邃却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可惜一只眼睛是瞎的,一道刀疤穿过右眼,隔断鼻梁,斜斜穿过整张脸,被散乱虬结的发须遮掩大半。
吴恏手握满是豁口的长刀,手指上戴有刻有名字的铁指环,身着素衣,腰间悬挂着一枚酒葫芦。
吴恏笑道:“让大师兄瞅瞅,这么多年没见,终于入四品了啊?不错不错,比出家的老三要些微争气那枚一丢丢。”
屈正却是面色狰狞,好似诘问道:“半个脑袋都差点削掉,你怎么能不死的?”
吴恏耸了耸肩,笑道:“我为什么要死?多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瞅我这名字,吴恏,字好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短命的。”
屈正沉声,却是安奈疯狂,嘶吼道:“你不死就算了,你凭什么比我强?”
吴恏摊了摊手,讥诮道:“看来师弟你的脑疾还没好啊,怪我,当初没有手下留情,给你打傻了好多年,凭什么?就凭我是开山大弟子,就凭老爷子准我带艺入门,就凭你连正儿八经的拜师都没有,你问我凭什么?我看你是真疯了。”
吴恏身形就要从空中落下,屈正心念一动,万千雨丝忽然游动,一一化作缧绁,将其捆缚,吴恏身形并不停止,雨丝一一崩碎,又是化作大珠小珠,向下落去。
吴恏点了点头,评头论足道:“这招不错,有些味道,是我那师侄悟出来的刀法吗?姑且是可以算作人屠一脉的第五刀。”
“第五刀?”
屈正不傻,意思这个“大师兄”悟出了第四刀?
自己却是也看不透他的气象,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死在自己手里的师兄,也和那曹佘一样诈尸了,而且破而后立,变得更强了。
屈正死死盯着吴恏,手中木刀斩讫震颤不已。
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他的境界,沉声问道:“你入三品了?”
“三品?”
吴恏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大师兄我二十年前就是三品精熟境界了。”
屈正面皮一颤,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二十年前你还差点死在我手里呢。”
吴恏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隐忍的颇为辛苦。
屈正怒不可遏,骂道:“笑你妈呢?装腔作势!少他娘的和我来这套,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吴恏摇了摇头,知道这个二师弟其实本性不坏,就从那三师弟还活着这一点,就能看出,对于自己,他出刀的确是不敢留手,也不能留手,这点儿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