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里的庭院小屋更是數不勝數,被用來給學子們靜習塑藝。
一行人走著,小書童一邊給賀霖佑介紹沿途的屋設。
棋舍、舞舍、樂舍他們都一一經過,之後,朗朗讀書聲悠揚傳來。
書童介紹:「前面是學堂院了。」
賀霖佑他們只是選了一條捷徑小道,夏日炎熱,講堂兩面並沒有設牆,而是用卷竹簾虛擋,此刻正值中午,並未有斜陽,所以帘子高高捲起,清風盪起帘子上的束帶,飄飄蕩蕩。
半人高的沿台正好讓室內的景致一覽無餘,屋內都是穿著一樣白色衣袍的學子,正隨著夫子念書。
只是,坐在窗邊,距離賀霖佑最近的一個位置,一個梳著雙丫鬢的小腦袋正一點一點地搖著,像極了小雞啄米,小手撐著白皙的小臉,從賀霖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那落下了濃密卷翹的眼睫,還有半邊粉嫩嫩的臉頰。
賀霖佑淡淡收回目光,問一邊領路的書童:「書院之中,男女同堂?」
問話之時,幾人已經走遠,被陌生的聲音驚醒的小女娃睜著迷離困意的大眼,向外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三個陌生的背影,然後又收回目光,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以為是夫子走近的動靜呢,嚇死她了。
隨後目光怯生生地看向講台的方向,看見夫子並未發現自己瞌睡,這才又拿起書本裝模作樣了起來。
此刻已經遠去的三人,書童回復著賀霖佑的話:「是的,公子方才看見的,是十歲以下的童院,童院裡面,男女同堂,十歲至十三歲左右的會去中院,那裡若是男女同堂便會隔帘子,十三往上的便是成院,成院之內男女不會同堂。」
賀霖佑點點頭,表示明了。
那個小書童,領著賀霖佑他們走了約莫有兩刻鐘,才到了山長的書房。
幽靜的小院內種著兩棵香樟樹,高度堪堪蓋過屋頂,書房的窗前還培育了兩棵桂花樹,只是此刻不是桂花盛開的寂靜,唯見綠葉不見黃星簇。
山長的書房門大開著,小書童行至門口,微微頷,做了請的姿勢。
賀霖佑邁步走了進去,蔣文杰本想緊隨其後,可是卻被書童攔住。
「山長想與賀公子單獨說話。」
如此,蔣文杰自然沒了繼續跟進去的道理。
屋內窗戶大敞,明亮安靜,青山雲墨座屏後隱隱透出一個人影,那人挽袖提筆,俯案埋,正投入地寫著什麼東西。
賀霖佑淡淡收回目光,俯作揖:「見過太傅。」
屏風後的人停手,擱下了手裡的筆,方才他就沒有坐下,所以此刻也只是挺直了脊背,視線透過屏風,看向了賀霖佑。
「老朽如今已經不是太傅,殿下如此稱呼,老朽受不起。」
蒼老的聲音宛若空谷的溪泉,別樣地讓人心靜。
此人名為古致,乃是當今聖上的太傅,只是聖上御極以後,他便致仕,如今在這南鳴已經待了十幾年,從最初的教書先生,變為了如今的南鳴書院山長。
賀霖佑眼帘半垂,改了稱呼:「見過古山長。」
屏風後的老者輕笑了一下,道:「殿下進來說話吧。」
賀霖佑邁步走了進去,入眼的古山長,是位頭髮半白,蓄著山羊須的老者,慈眉善目,一襲墨青色絲質長袍隨風微動,像極了不染世俗的仙風道骨避世仙人。
他走到古致的對面,依著古致的指示,坐在了案桌對面。
古致這時候也坐下,隨後拿起桌上自己方才作的畫,遞到了賀霖佑眼前:「聽聞殿下畫技精湛,今日老朽恰好作了一副山水畫,殿下可否評點一二?」
如此一說,賀霖佑受寵若驚,急忙站了起來:「山長德高才厚,霖佑賜牆及肩,不敢妄加評論。」
古致笑著招招手,示意賀霖佑再次坐下。
此時的賀霖佑,還不到他一個老骨頭的肩膀高,可是他看著卻是極為欣慰,在宮中禮教規矩的薰陶之下,他身上有著普通孩子沒有的禮數和涵養,甚至連舉止投足之間也比普通孩子賞心悅目些。
只是,卻失了這個年紀最美好的天真爛漫。
古致道:「你先看了再說。」
賀霖佑這才低眉看向了那幅畫。
畫中,是一座依著山水的小草屋,門前桃花盛放,小院之中站著一個衣服樸素的年輕女子,她正舉著手,似乎在揮手致別,而屋外,一位留著羊須的老者手裡牽著一個男童,雙方也在揮手道別。
看到畫的一瞬間,賀霖佑喉頭一哽。
聽聞凌雲寺門前有一片桃林,而他的母妃,如今被勒令禁足在了凌雲寺,他的父皇說,往後都不許他們再見面了。幼子無勢,他只能任人擺布,不能為母妃證明清白,更沒有能力將母后帶出來,甚至,就因為當今太子身體不適,欽天監測出雙奪珠,必有一傷,所以他就被送來了鸞州。
看賀霖佑看著畫久久沒有出聲,古致低聲道:「京城距離此處足有千里,兒行千里母擔憂,貴妃娘娘早就派人來過,囑咐老朽,好生照顧殿下,只要殿下快樂無憂,她便沒什麼可思慮的了。」
賀霖佑抬起眸,動容的眸子沾了一絲水汽且微微泛紅,並沒有過多的哀傷,他嘴角微勾:「多謝先生。」
小小年紀,隱忍之力倒是非同尋常。古致內心喟嘆。
後又拿起一邊的狼毫,點上墨以後,遞給賀霖佑:「畫上的題字便交給殿下了,娘娘見字如面,想必就會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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