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待服侍完毕,才得闲站在一旁暗暗观察。
这么仔细一瞧,发现不是裴沅祯变老了,而是下巴处冒出了许多胡渣。
也不知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竟是连胡渣都?没打理。在沈栀栀的印象里,裴沅祯一直是精致、矜贵且如谪仙一样的人,不曾想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裴沅祯坐在桌边看?各处送来的邸报。少顷,见她还杵在一旁没动,抬眼:“愣着做什?么?服侍笔墨。”
“哦。”沈栀栀忙过去给他研墨,问:“公子声音怎么了?”
此前?沈栀栀没注意听,这会儿察觉裴沅祯的嗓子有些沙哑。
裴沅祯头也不抬:“无碍。”
他看?完低报后,写了几封回信,然后将沈栀栀撵出门。
说要歇息。
这一歇就歇到?了傍晚,还是侍卫去敲门传膳时才发现不对劲。
侍卫赶忙喊沈栀栀过去。
沈栀栀进门,屋内漆黑未点?灯。走?到?里间,才发现裴沅祯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
。
裴沅祯病了,请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是受寒起了高热。
为了让他尽快好起来,沈栀栀嘱咐大夫开最?好的方子,什?么药好就用什?么药。
但良药向来苦口,而沈栀栀又煎得浓稠。
是以,每回喝药都?是裴沅祯最?痛苦的时候。
他起初忍着喝了两回,见身子温度退下去后就不肯再?喝了。当然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嫌药太苦,只借口说男子汉大丈夫小灾小病何须如此麻烦!
沈栀栀撇嘴,她都?懒得拆穿他!
次日再?去送药时,她把阮乌也拉了过去。
她准备了两碗药,阮乌小份,裴沅祯一大份。在给裴沅祯喝之前?,先把分量少的那一碗放在阮乌面前?。
“狗大人,来,你喝给公子看?看?。”她说。
阮乌此前?晕船的时候,沈栀栀怕它像尤冰倩那样病着了,便?向奚神医讨了些药每日煎给它喝。阮乌喝习惯了,这会儿闻着药味,居然毫不犹豫地伸出大舌头舔起来。
斯哈斯哈。。。。。。
舔完后,它昂头挺胸看?向裴沅祯。
沈栀栀站在旁边,一脸“你看?,狗都?比你厉害”的表情?。
裴沅祯:“。。。。。。”
默了默,他接过沈栀栀手上的碗,忍着浓郁的药味一口喝尽。
沈栀栀满意,问他:“公子,今日天气?好,可要去院子里走?走??”
“不必。”裴沅祯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衫坐去桌边看?书。
。
淮武县。
这是岱梁最?繁华的一个县城,以纺织精美丝绸出名。每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布商在此汇聚。
淮武县除了纺织丝绸,还有绢、绫、棉等,这里几乎人人会纺织,家家有织机。走?在大街上小巷随处能听见唧唧的纺织声。
宁珲骑马停在一家布庄门前?,望着门头牌匾上“凤麟布庄”四个大字,深吸口气?。
打算再?试一试。
他前?日就来了淮武县,是专门过来采买棉布的。眼下即将入冬,荷县百姓无衣物御寒,他奉命来筹集冬衣。
只不过,此前?他跟此家布庄谈好了一笔生?意,这次再?来买布,对方居然不愿意卖了。
原因无他,宁珲已经?拖欠了两笔银钱,布庄老板不肯再?赊账给他。
宁珲抬脚进门,掌柜的见他来了连忙摆手:“宁公子,我昨日跟你说了,我们东家不在。”
“不打紧。”宁珲说:“我在这等他。”
他大马金刀地在店里坐下来,一副要等到?天黑的架势。
掌柜的无奈,一开始还能和颜悦色,后面索性板着脸道:“你等也是白等,我们东家忙,不会见你。”
宁珲说:“我已经?跟你们东家谈好了要六万匹布,你们东家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才给了三分之一。”
掌柜的说:“是答应过你,只不过你得拿钱来买啊,你净赊账,我们哪敢卖给你?”
“我不是给过定金了吗?”
“你那定金只是上一批棉布的钱,后头又送去的两批货你都?没结清。”
宁珲说:“我不是想赖账,我从荷县来,也有荷县县令以及州府同知孟大人给的官府采买文书,白纸黑字在这,难不成还会跑你的账?”
“正是因为你拿了官府文书,我们东家才愿意与你做生?意。可你们既然是官府,两万匹棉布的钱都?拿不出,这还让我们怎么相?信?”
“不是拿不出,荷县的情?况想必你们也听说,百姓衣食住行哪样都?要花钱,官府正在筹,不日便?会把钱拿过来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