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什么?”重新抬眼,霍序则温柔又直勾勾地注视刑厄。
刑厄喉结不住滚了滚,终于回想起玄关那一瞬霍序则的失控来,眼神里当初迸现的屈辱隐忍倒是没再出现。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背脊挺直,竟颇有那么点毛遂自荐的架势,干脆道:“我是男人,不用担心怀孕,不用负责,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时抽身回归正常生活,我……”
“等等,刑厄。”刑厄语出惊人,越说越惊世骇俗,霍序则不得已再次提前打断了对方。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在说什么?我给你的印象就是个这么不要脸的急色人渣形象?”
刑厄摇头,平静反驳:“有欲望是男性……不,是人类正常的生理现象,为什么渣?”
霍序则一瞬失语:“……”
“是我给了你什么暗示吗?让你认为我不想负责?”他意识到自己与刑厄之间大概出现了什么理解偏差,霍序则重新理了理思绪,引导对方发问。
刑厄抿了抿唇,眉心还是皱着,视线低垂下去:“你问我,如果生命只剩三天时间,要去做什么?然后又问有没有后悔的事,这以后你突然拉我进了这里,问我的初恋,说我的喉结性感……”
刑厄高中时大小也算个学霸,学霸解题思路清奇:“第一个问题涉及的答案背后就是没有以后,也无法负责,第二个问题关键点在后悔,你是在犹豫吗?”
“霍序则……”刑厄越说下去,眼神中被强行压制下去的隐忍受伤又隐隐浮现,有种放弃抵抗的挫败。
“你看到了那件校服……可能更早,你是异能者,你看得见,你那么聪明,也许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就发现了对不对……”
听着刑厄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霍序则的思绪却有些不受控飘远。
在重遇刑厄前,霍序则以为他的高中平平无奇,没什么是值得他反复惦念回忆的,而重遇刑厄后,霍序则承认,他开始对那段他曾以为与对方零交集的空白高中记忆好奇起来。
过目不忘的好处终于也在这一刻体现,霍序则在纷繁复杂的大脑中地毯式搜索,这才发现那些被他随意放置在犄角旮旯的记忆里,居然真的到处都是刑厄的身影。
刑厄从没有打扰过霍序则的生活,高中时候是,在北部基地重逢后也是。
他以为自己问他,“三天生命”是一时新鲜不想负责,他以为“后悔”是自己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他误会霍序则将他抵在门背询问“初恋”,是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想利用他的感情让他做自己纾解欲望的替代品。
可即使如此,一个幸存者基地的首席执行官,生杀大权在握,异能本领无人能及,刑厄从最初感到冒犯屈辱,到最后放弃抵御甚至自荐枕席,中间不过一个发现霍序则掌心渗血的契机转变。
他把霍序则放在了太重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高于他自己的自尊,高于他的骄傲。
“不是的,刑厄。”霍序则闭了闭眼,掩饰心绪起伏使得雾灰色的眼瞳中花纹瞬息变幻,轻声叹息,“我的确觉得后悔。”
装瞎装了太久,霍序则已经习惯用触觉感知真实世界,他闭着眼遵循记忆抬手描摹刑厄一直没松开过的眉心那道旧疤。
他后悔,初恋太晚。
关于明恋
刑厄走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通知刑运今天不用做晚餐。
不过中午霍序则在他家宴客,饭菜都有剩余,晚上刑运应该不会再做饭,他要做的只是推门进去告诉妹妹让她先吃。
然而刑厄将手中两个食盒圈入怀中,却在自家门外停了步,慢慢席地坐了下去。
庞大的白狮在这一刻凭空出现在了狭窄的居民楼走廊,雪白威猛的雄狮靠近过来,埋头去嗅刑厄怀中的食盒,茂盛的鬃毛蹭在刑厄脸上,被刑厄挥手挡开狮头。
白狮像是被惹怒了,低吼一声。
刑厄终于抬起低垂的头颅,他锐利的眼与雄狮对视,雄狮的鼻息喷在刑厄脸上,毫不后退,下一秒,走廊中庞然大物的白狮无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精神体直观反映主人的真实意识,刑厄在白狮消失后靠着家门,无意识拢紧怀中的食盒,无论他怎么克制自己不去触碰,不去在意,他其实都无法忽略与霍序则有关一切事物的存在。
食盒是刑厄傍晚从霍序则的别墅临走前,霍序则在门口塞给他的。
直到现在刑厄都还觉得不真实,今天下午他送霍序则回别墅,霍序则忽然把他拉进了别墅里。
霍序则触摸了他眉心的疤。
刑厄握紧拳,难堪地闭上眼:“难看,别摸了。”却怎么也躲不开霍序则的手。
他没办法拒绝霍序则,他做不到,他只能闭上自己的眼睛,避免看到霍序则眼中的怜悯也好、惋惜也罢。
可霍序则却靠近过来,亲了自己眉心那道丑陋的长疤,很轻,很温柔。
刑厄浑身剧颤,猛地睁眼,霍序则的唇描摹着他那块凸起丑陋的长疤,说:“不难看,很帅,像二郎神。”
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离自己实在太近了,霍序则的睫毛很长,带着迷醉花纹的灰色瞳孔中雾蒙蒙的,缥缈又捉摸不定。
刑厄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有胸腔急速震动的心跳如鼓,震得他头晕目眩,手脚发麻。
刑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这个下午,霍序则的家半个月没有住人需要打扫,刑厄不可能让手上有伤的霍序则碰水,所以他包揽下了所有的打扫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