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谈判达成后——他从没遇到过谈判失败——他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几位呢。
座位怎么安排,都是难题啊。
他叹气。
卜月捕捉到他极短的叹音,转头看向那边,恰巧在边角的座位里看见了一位熟人。
是仲老,他似乎是刚刚才从监狱里放出,脸色苍白,形容枯槁,落座在边角里,没什么人和他搭话。
“仲老,你也在。”周也直接走向他,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像是过去场景对换。
“你,现在这样倒是有点席的模样,”眼前的老者略带疲态的双眼欣慰的从上到下打量周也。没有半点对他方才话语的反应“病可治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嗯,好了,还要多感谢您之前给我的帮助。”周也注意到他的虚弱,想到是自己原因造成,心中的愧疚仍在,于是伸手,打算用神力将他身上的伤病暗疾修复。
他已不再打算露面与外界接触,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使用神的力量,为自己的私心。
不想注意到他动作的老人却是下意识的躲开一步,两人再次视线接触,错愕对上了警惕。
只一秒,周也明白他的想法,是担心自己被邪神夺取心智,会把他也制成皮囊。
格外沉默的氛围中,周也抬眼扫视他们的神色,提防多数,还有几个是跃跃欲试,但这些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是“神”的对手。
这不是一场邀请,是多数野心家与少数警惕者,以“弑神”名义对他的一场围剿,意图是吞吃掉他以及他背后有的利益。
是他错了,以为至少会有一场交流,可这里原来就是一个骗局。
苦涩的感觉在马甲之间流转,卜月下意识的抬手拍开一只停留在她肩头过久的月蝶。
他可以接受,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仲老他是明知道还过来的吗?周也皱着眉,身后的诺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带有凉意的手心。
“他还是他,没有被邪神夺走身体。”诺将两人的紧握的手心展示给他们。
仲老避开周也的眼神,干涩开口:“那就谈谈怎么分配份额吧。”
“你说分就分?我看他就不是人,早就被控制了!”
“说不定他们都已经被控制了!”一个尚算中年的金站起,指着司命说:“你这种贵族,居然也会与黑一起,真是下贱!如果不是被控制,试问在场谁会和那种货色一起?”
一时间在这几个开头的带动下,似乎已经落实周也就是邪神,活该立刻被群起而攻之。
“我说过了,他不是。”诺脸色不虞,在此起彼伏的贬低与侮辱中,他提高声音再次说。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去,那里来的无知小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周也,就是邪神!”那金嘴上斩钉截铁的下定论,手撑着腰,撇周也的眼神中是无法抑制的蔑视“你呀——”
他的尾音拉得极长,似乎在说我知道你不是,可只要我说你是,你就得是,从那不设防、故作得体的转身,周也感知他那近乎雀跃的得意。
“那如果我真的是,你打算怎么做?”周也温和的笑笑,白衬衫配上他的脸,在高大马甲与奢丽烛火通明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文弱。
这一秒,不是他在与眼前的人说,而是在与那不想为神,不想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自己说。
“你?”方才一口咬定他是邪神的人听见这反问,再度转身,金遮掩的唇角上扬到一个机具嘲讽的弧度,先是伸出手,随后嫌弃脏一般,只一根手指朝着周也的胸口一戳。
“嗤,你?”他还要再讲,却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冲动,咕隆——咕隆——是他的血顺着喉咙在往上涌。
周也收回洞穿他胸口的手:“原来你打算在地上爬着求饶啊。”
他的脸上还带着与之前没有丝毫差异的笑,脸颊边鲜红的血顺着脖颈一路滚落,掉入洁白衬衫的遮掩。
“呜——呜——”那人不知道是在呜咽着惨嚎还是在求助,总之拼命的试图逃离周也的脚下。
神力在他的伤口凝滞着,于是在这人的伤口只能疯狂的畸变,几乎才几秒,已经看不出人形。
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意料到,一直被指为邪神的人,真的是他们污蔑的存在——他们张大了嘴,一个个脸色难看到极点,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