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军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看到程大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但他预想了多种糟糕的结果,独独没想到姜楠会跟苏万联联合起来,把他给踢出去直面老司令的怒火。
程立军在心里把苏万联和姜楠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脸上却还得陪着笑:“姜楠同志,我这不是解释过了么,我是担心老司令腿脚不方便,你们家那楼难爬……”
“有多难爬?比太山难爬么?我连太山都爬得上去,你瞎操什么心?”
刘老司令一生戎马,年轻时是全军的战神,现在虽然时不时说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有些话自己说的,别人却说不得。
真从别人嘴巴里听到自己年纪大这件事,老司令还是气得一个劲挥胳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老司令……”
“那你是什么意思?人家周洵小英雄都说了想与我见面,你不但拦着,还瞒着我,现在要不是你这侄子窝里闹,打起来了,人家姜楠同志是不是根本就跑不出来?程立军啊程立军,你这是仗着大队长的权势在压迫劳动人民啊!”
75年这时候,但凡上升到“压迫人民”这高度的罪名,那都是相当重的。
程立军脸色蓦地刷白,秦家人同样吓得不轻,一个个立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刘司令一双眼睛虽然已经因为岁月而变得苍老,但那杀气可是真正枪林弹雨里历练出来的,他往秦家人身上一扫,秦父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要跪下地去。
“这件事你得调查清楚,”刘司令暂且信了苏万联,但同他说话的语气仍是极其不善的,“看看程立军除了欺辱人民英雄,利用权势控制老百姓人身自由之外,还有什么违法违纪的事。”
这段话一出来,程立军这大队长之路也算是走到头了,他颓然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刚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就接到了苏万联近乎凶狠的警告眼神。
程立军一惊,立即想起他的儿子还在苏万联手底下做事,他倒了不要紧,起码儿子还有出路……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刘司令问向一脸认命模样的程立军。
“……是我一时脑热想岔了,是我急功近利,想表现得更好一点,但是我真没有要迫害人民英雄的意思啊——要不您去问问乡亲们,我都打算上门跟周洵道歉了,就是还没来得及过去。”
都说墙倒众人推,这边动静大了,周围的群众都围了过来。
那帮忙准备鸡蛋的副队长此时就在人群当中,所站的位置正好就在姜楠的右侧。
姜楠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司令、程立军那几人身上,不动声色地凑到副队长耳边,用气音说道:“他下去了,位置就是你的。”
副队长心里一惊,回头去看时,姜楠已经退离了两步。
一个恍惚间,副队长就站了出来:“刘司令,苏市长,我有话说,程立军同志确实准备去给周洵同志赔礼,鸡蛋都是我用队里的公分换的。”
程立军听到副队长帮自己说话,刚感到欣慰,就听对方话锋一转:“但是,那是您来之前,他害怕乡亲们风言风语,也担心周洵会去您面前告状,就想用鸡蛋收买人,同时也做给乡亲们看——结果您提早来了,那些鸡蛋都被程立军媳妇拿回家了。”
“你个王八羔子!”程立军脸色涨得通红,跳起来就想去扑打副队长。
方秘书伸手一拽他衣领,轻轻松松就把程立军给放倒了。
副队长心中都是姜楠刚刚说的那句话,日常的瑟缩神态此刻全被正气凛然所替代:“我以党员身份发誓,我说的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刘司令白天没见过这副队长,不知道这人平时是个什么样子,但至少此时的形象很合他心意,他稍感欣慰似的吐一口气:“幸好你这周家乡还有正直的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副队长挺直背,努力压住心中的激动:“我姓余,叫余正气。”
“余正气,好名字。”刘司令夸了两句,剩下的不用多说苏万联也已经心里有数了。
刘司令收去了那周身的煞气,再度变回了慈祥老爷爷的模样:“这位姜楠同志,你也很不错!”
刘司令甚至主动走上前,像个和蔼的长辈那样拍了拍姜楠的肩头:“不惧压迫,勇敢反抗,还懂得保护自己。”
姜楠骄傲地昂起头颅:“我可是英雄的妻子!我男人火都不怕,我还怕他们做什么!”
姜楠的话说得情真意切,老司令动容,连说了好多个“好”字。
周家乡的乡亲们也听得感动,有个庄稼汉还捅了捅自己的婆娘:“你还说周家这媳妇不愿意嫁,人家这不是自豪着呢。”
那婆娘同样也是听说来的,此时更是一脸的气恼:“都怪王姑婆,就她爱乱嚼舌根……”
“以后少跟她来往。”
“晓得勒。”
类似的对话同时在多处响起,姜楠都没想到她这发自内心的一句表露,就将她岌岌可危的形象挽回了一大半。
刘司令高兴过后,不经意看到了缩在角落,想当自个儿不存在的秦家人,又是一阵不愉:“苏市长,你重点查查秦家人跟程立军之间存不存在什么不正常的交易,小方,你之后联系一下南明大队,让秦国华的直属旅长跟我汇报。”
秦家人原以为风暴要过去了,结果还是刮到了自己身上,秦父秦母都是一脸菜色。
偏偏那秦民强还梗着脖子在闹:“老司令,我叔可是国家认可的救火英雄,您现在因为一个啥都不是的女人的几句话,就要去查我们家,查我叔,您就不怕寒了英雄的心嘛。”
“你!”刘司令经历了这一晚的大喜大怒,情绪本就激动,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疲惫。
他是撑着要安排好事情再去休息,结果在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