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初升。
冬日的山间小镇格外寒冷,起码要等日头出来一个多两个时辰之后,才能有些微暖意。好在冬月里也没什么农活要忙,各人都在家中取暖。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里面传来。随即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昨晚缝那几件衣服,又到多晚才睡?”
一妇人答道:“没多晚,咳咳……我没事,就是清晨起来嗓子有些痒。”
男人起了床,把炭盆烧起来,这屋子就逐渐暖和了。他又把灶火点起来,烧这清晨的第一壶水,很快那茶壶盖便被冲得咕噜咕噜响。男人倒了杯热水,回到床边时,妇人又已经拿起了针线,凑在眼前,继续缝那两件大红的衣裳,那是世俗人家婚嫁时才穿的。她这些年眼神越不好了,做针线活也慢了许多。
妇人一面缝衣裳,一面碎碎念叨道:“余芹那丫头也是个命苦的,没爹没娘,不过可真孝顺,长得也伶俐,咱家小子能娶到人家是福气。按理言,出嫁闺女的衣裳该由她们家缝,我一道给他们一起缝上。”
语毕,妇人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听余丫头说,咱家小子在外边可有大出息了。说的什么,我也听不太懂,想必和山上的仙师们是一样的身份。”
“什么仙师,屁大点小子,也敢称仙师?那是死人才说的话。”像是提到了什么丑事,男人瞪圆了眼,气不打一处来,“十几年不归家,我不打断了他的腿?”
妇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说道:“你再看看那信,信上是怎么说的?他们几时到这里呀?”
男人把一封信从枕头下拿出来,放在眼前端详起来。他摩挲着那张雪白的信纸,出神道:“快了,应该就这两天吧。”
“那就好,还能赶得上过年。”妇人笑得一团和气,“家里人好久没团团圆圆过个年了。前几年还有余丫头陪我们,可去年她也没来,还是今年好,大家一起过年。”
男人把那封信撂下,忿忿道:“那小子还晓得回来,我还当他以为我俩都死了呢!养个儿子,还不如人家外姓闺女好。”
“现如今你儿子也回来了,还有余丫头给你做儿媳,还不好?”
妇人总是这样柔气极好说话的,男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笑了笑。他往炭盆里多加了几块炭,屋子里又暖和了许多。
“你出门去,买两斤羊肉回来。”妇人从钱袋里拿出一小锭银子,“他们总归是快要来了,大冬天的吃点羊肉暖和。”
男人接了银子,正准备出门去。忽然,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这一对老夫妇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殷切地往门口看去。
几息的功夫,却好似过了许久许久。那脚步声竟然真的在门口停下来了,随即敲门声落在自家的院门上。
“咚咚,咚咚……”
“爹,娘,我们回来啦!”
是余丫头的声音。二人都好似从梦中被惊醒,男人连忙去开门,妇人放下手中针线,赶紧找梳子梳头,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把梳子打落在地上了,她慌忙去捡。
兵荒马乱间,几道脚步声已经走进了屋子里。妇人刚弯下腰捡到那把梳子,一道高大的黑影便站在了她身侧。妇人愣住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就这么站在她身边,目光灼灼,眼中噙泪。
那年轻男子的脸是陌生的,然而从眉眼间多少能看出当年徐怀谷的影子,她便知道,这一定是她的儿子了。
“娘。”
妇人一下就落泪了。她站起身,看向面前起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子,恍然间还能看见他小时候满屋乱跑的场景,不觉泪流满脸。
男人拴好门,走进了屋里,那年轻男子立马喊了一声:“爹。”
男人看了他几眼,好陌生的脸。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余芹忙走上来,拉住徐怀谷的手,冲老夫妇笑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妇人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欣慰笑道:“回来就好。”
一行人眼对眼,彼此都看了好半晌,妇人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头去叫自家男人:“行川,赶紧出去买酒买肉,孩子们都给冻着了。”
男人一声不响地出门去了。
妇人忙迎上来,心疼地看了看徐怀谷身上的衣服,又拍了拍余芹的肩膀,道:“这么大冬天的,就穿个单衣,还不给冻死了?余丫头,怎么你也是?”
说着,妇人急忙便给炭盆里加炭。余芹上去帮忙,笑道:“娘,我们不冷。”
“你们啊,就是还年轻气盛,不晓得这冻的厉害。”妇人心疼得要命,“老了就晓得了,到时候落下一身的病根。”
“等着,我去给你们煮碗姜汤喝。”
妇人出门去,这才看见院子里还站了好几个人。两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还有个小孩儿,也是如他们一样,只穿一两件单衣而已。尤其是那小孩,长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俊俏,眼睛也漂亮极了。妇人心里一惊,两眼放光,只把那孩子看得出神。
徐怀谷解释道:“娘,这都是和我们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