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
一片被扫净灰烬与尘埃的地面上,楚维阳借着火光,再度嘬着牙花子,看着满地的零碎儿。
裂开的青铜灯盏碎片、脱落的地宫穹顶铁瓦、不知是人是兽的半截石化骨头……
甚至当楚维阳以法力元炁扫过之后,在这些几乎要掉渣子的零碎上面,感应不到半点的禁制与灵纹符篆存在。
许是当年曾经是过甚么珍惜物件,如今也尽都不堪了。
这甚至不是宝物碎片,在楚维阳的眼中,已经是文物的范畴了。
该上交的……
冷不丁想到这么一个念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三个道人却似乎十分满意,正凑在一块商量着,哪块碎片熔了之后大概还能得到多少炼金,哪块碎片估计哪个坊市的散修会愿意花高价去收购。
看到这样的景象,楚维阳方才哑然。
到底还是想多了。
正如自己一朝踏上修行路,脚还没落下就被押进石窟中去一样,对于三道人而言,也许这样的经历才算是寻常。
一念及此,楚维阳随即笑着抚了抚掌。
三人循声看来。
“看起来,列位对自己的收获还算满意,些许浮财,道爷看不上,你们既然觉得有门路,索性都交予你们。”
“只是从来没空着手来空着手走的道理,道爷需得为我这灵宠寻一味毒炁,这是咱们早先说定的,所以列位若是没有意见,这尊紫蟾丹炉,我就留下了。”
闻听此言,刘道人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断无意见!断无意见!”
“只是说起来,这丹炉瞧着山丘也似,不知该是何等重!道兄可有安置法子?需不需要我们兄弟仨搭把手,给您把丹炉扛出这地宫来。”
闻言,楚维阳摇了摇头。
“无妨,且放在这儿就好,吾庭昌山自有收宝炼器的妙法!”
“况且……”
说着,楚维阳眨了眨眼,似是沉思,紧接着低下头,探着身子凑在了刘道人的耳边。
一抬手,楚维阳死死地攥住了刘道人的胳膊。
“早先不许你打听这打听那的,可如今不同了,咱们好聚好散,我与你交个底儿,之前闯镇魔窟时,我说我就在那儿,本也不是诓骗你们的话。”
“只是这一桩事情到底闹得两家不大好看。”
“救出我那师侄之后,没敢在北面多待,我就直往灵丘山这片来了,半是云游,半是躲人。”
“我看这地宫就不错,算是处僻静地方,道爷准备暂住一阵。”
“只是除却我之外,你们三人确需得守秘才是。”
“另外……既然是躲人,未必不会有剑宗的人,或是冒充我,或是冒充我师兄弟,行走在灵丘山这片。”
“你们是地头蛇,若是察觉到甚么,直来地宫与我报个信。”
“不要你白帮这个忙,事后甚么好处,都可以商量。”
“甚至于,我欠你一个人情,庭昌山与你结一份善缘,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刘道友,你不是嫌旷野之中过活太苦么?你不是羡慕庭昌山盛景么?”
“人不能只盯着手里的饭碗,也得往前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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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地宫中。
瞧见刘道人欢喜的什么也似,百般赌咒之后才领着兄弟二人离去。
因是,偌大的地宫陷入幽暗寂静之中。
身后的箩筐被楚维阳卸下,荡起一阵尘埃,引得探出头来的马管事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