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南神情複雜地看了眼緊閉的客臥門,自言自語道:「……好吧,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
「就像我很討厭你那樣。」
監控正對著舞池,暫停後,舞池裡的男男女女都保持著一個怪異的扭動姿勢,像什麼原始壁畫上祭祀祈禱的族人。邢司南決定另闢蹊徑,找找監控角落裡會不會有什麼他遺漏的線索。
他放大監控畫面,忽然在監控的右上角看到了什麼。
感謝他們家這台清高解析度的電視,將最細微的顏色差異也放大到了極致——那是一個站在二樓平台上的人,他站在陰影里,幾乎要和黑咕隆咚的背景融為一體。
那個人靠著欄杆,似乎正微微低頭,靜靜地注視著底下躁動的舞池。大約過了四五分鐘,那個影子忽然毫無徵兆地動了一下。
他起身,垂著頭朝監控走來。在他即將走出畫面的前一刻,他似有所感地側過臉,朝某一個方向看去。邢司南眼疾手快,立刻按下了暫停鍵。
監控沒能拍到他的正臉,但他眼角的淚痣、削薄的嘴唇,以及瘦到有些過分突出的頸椎,都被一覽無遺地呈現在電視上。
邢司南手裡握著遙控器,怔怔地看著電視畫面,一時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說來奇怪,他之前想了那麼多有的沒的的東西,思慮再三考慮縝密,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與可能,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腦子裡卻突然一片空白,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原來真的是他。
冒著風險的人是他,向他走來的人是他,吻他的人……是他。
他呆了片刻,腦子裡陡然又升起一個大逆不道且難以置信的想法:這會不會……也是楚白的初吻?
他忽然很想見到楚白。
不是為了詰問,不是為了發難,不是為了五年前的真相,只是想見他。在這樣一個和過往無數個平凡普通夜晚並沒有什麼區別的時刻,穿越重重人海車流,給他一個晚到了五年的擁抱。
作者有話說:
邢隊:愛情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第35章
「邢司南?邢司南!」楊朔彎下腰,伸出手在邢司南眼前晃了晃,「喂,我說你想什麼呢,想的這麼投入,都快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邢司南把自己神遊到千里之外的思緒收回來。他隨手將桌上攤成一堆的資料歸到一起,不耐道:「幹什麼,叫魂呢?」
「你還好意思說?」楊朔在他旁邊坐下,「光這十分鐘裡我都看你走神走了三回了。哎你知道麼?你現在就特別像那種古代的深閨怨婦,望穿秋水望不回……」
邢司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咳,當我沒說。」楊朔顯然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一道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邢司南的肩膀:「楚小白這才走了幾天啊,你不至於想他想到食不下咽寢不安席吧?」
「……別特麼瞎說。」邢司南莫名地有些心虛。他咳嗽了兩聲:「我那明明是在徹夜研讀案件卷宗好麼?」
楊朔「哦」了一聲:「都研讀出什麼來了?」
邢司南沒好氣地用文件袋敲了敲他的頭:「研讀出最近隔壁老王那兒又缺人,過會兒就得過來找我們借人去釣魚執法了。」
楊朔立刻就蔫吧了:「邢司南你太沒勁了啊,老提這些做什麼?」
「那你呢?」邢司南乜他一眼,「你就有勁了?」
「我不是看你獨守空房孤獨寂寞冷麼?」楊朔湊過去,「楚白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晚上。」邢司南道,「我去接他。」
「我靠!」楊朔雙手捧心,瞪大了眼睛,像是呼吸困難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了一樣,「邢……司……南!」
他聲淚俱下地控訴道:「我跟你一起工作了六年!六年!都沒見你來機場接過我一回!」
「……」邢司南非常冷淡,「別演了行麼?你一個本地人,跟他比什麼比?」
「嘖,別的不知道。」楊朔勇敢無畏,繼續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不過要論在邢隊你心裡的地位,我跟他肯定是沒法比的。」
「……」昨天一晚上沒睡好的邢司南現在分外暴躁。他磨了磨後槽牙:「我看你是……」
「好好好我錯了,不聊這個了。」楊朔道歉起來輕車熟路,認錯的功力可謂是爐火純青,「還是聊聊案子吧——既然你昨天看了一晚上的案卷,有什麼收穫沒有?」
看了一晚上無關監控錄像的邢司南:「……」
恰好這時候江6鳴和徐皎一前一後地推門進來,邢司南迅轉移話題道:「問出什麼來了嗎?」
江6鳴搖了搖頭:「沒有。根據周赫公司里同事的證詞,周赫的性格很好,為人處事低調,平時極少和人鬧矛盾,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周赫是大老闆周黎光的獨生子。周赫的情感生活也十分簡單,我們檢查了他手機的聊天記錄,發現除了他未婚妻之外,沒有任何言語曖昧的聊天對象。」
徐皎也道:「周赫的未婚妻和周赫是大學同學,兩個人在國外留學時相識,畢業後一起回到國內,原本打算等工作穩定後就結婚。據她所說,周赫與人為善,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人會和周赫有尖銳矛盾。」
「不是仇殺,不是情殺……」邢司南停了幾秒,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會是經濟糾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