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也是这样的,至少,他的药膏里还有动物油脂,面粉,松脂,收缴来的乳香跟没药,价值上比郎中的金疮药贵了老大一截,味道还好闻。
直到天亮,云初一个人处理了不下二十个伤患,最麻烦的要数六个需要缝合的伤患,这占用了云初大量的时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墙根底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日上三竿的时候,战事似乎停止了,除过冒着浓烟的龟兹城之外,战斗时出的各种声音全部消失了。
终于不再有伤患被送过来,云初深深地吐了口气,在凉水中清洗了自己沾满血的手,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烟一定是极为美好的。
他点上一炷香,将香插在掌固张安的脑袋前边,经过一夜的热浪袭击,他的脸色已经黑了。
青烟缭绕在他的面部,把他的脸笼罩起来,这是今晚云初见到的唯一一个战死的唐人。
他死的应该没有任何的痛楚,这一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天灵盖,入脑半尺有余。
“这狗日的喝酒喝多了,没有戴铁盔。”
云初来到城墙上探望何远山的时候,刘雄说出了张安的死因。
云初放眼望去,城墙底下布满了突厥人的尸体,有些人还没有死掉,在尸体堆里呻吟,却无人理会。
死尸堆里还有一些明显是塞人的尸体,云初没有问原因,刘雄却多嘴道:“昨晚,回纥人的骑兵从城门洞子里的冲出去厮杀了一阵,虽然没有取胜,却也杀了不少下马攻城的突厥人。”
“丁大有那边没有动静吗?”
“没有,丁大有说这才是开始,如果我们连开始都支撑不过去,这仗就没办法打。”
云初四处瞭望一眼,现城头上到处都是各种胡人,人数最多的就是塞人。
他觉得在这些胡人没有死光之前,丁大有应该不会主动带着府兵们直面突厥人。
“这些胡人为什么没有跑呢?”看了一会,对塞人有着极深了解的云初奇怪的问道。
“因为裴东风答应过那些塞人,只要此战结束,就把龟兹城赏赐给白羊部。”
何远山淡淡的道。
“昨晚一战,我那里总共死了六十七个人,尸体堆在墙根上不合适,要尽快的处理掉。”
“咦?你哪里只死了六十七个吗?”
云初点头道:“没办法,我的医术还不怎么熟练,时间长了就好了。”
何远山笑道:“郎中那边死的更多。”
说完话,就拍拍刘雄的肩膀,示意他去帮助云初处理掉那一堆尸体。
“今天下午的日子就难熬了,可能要野战了。”何远山站起身,重新勒一下自己的束甲丝绦,他身上穿着一套明显与他身份不符合的山文甲,据云初从文书上得知,这样的一套铠甲至少需要铜钱三万五千钱,要知道此时长安一斗米,十二斤,才价值六文钱。
“谁出战?”
“自然是白羊部骑兵,他们想要龟兹城当永居地,他们不出战,谁出战?”
“他们真的能够得到龟兹城?”云初觉得很不可信。
“能得到,我大唐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问题是,他们得能活的到那个时候。”
听了何远山的话,云初基本上就明白了,裴东风这人在干干指头蘸盐的把戏。
把一座城池给一个异族,这不是裴东风一个男爵能办到的事情,莫要说他区区一个男爵,就算是公爵,王爵,也没有这个权力,只要是关系到土地城池这样的事情,除非皇帝松口,其余人等都没有把大唐土地,城池送出去给外人的权力。
哪怕龟兹城唐人并不在乎,哪怕唐人已经把这座打下来的城池闲置了四年之久。
昨晚基本上没有睡觉,云初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他沿着城墙来到了塞人驻扎的地方。
白羊部很大,羯斯噶率领的两百帐塞人只是其中一部分,找到羯斯噶的时候,他正悠闲的躺在塞来玛的大腿上晒太阳,塞来玛则打散他的头,帮他捉虱子。
这是太阳底下能干的最让人愉悦的事情。
云初的脚步才接近,塞来玛就抬起头,给了云初一个灿烂的笑容。
“娜哈想你了,我带你去看看她。”云初没有理会羯斯噶警惕的目光,径直对塞来玛道。
塞来玛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云初道:“你把娜哈照顾好就成了,我离不开羯斯噶,云初,等天山大雪覆盖草原的时候,你又要当哥哥了。”
云初还要说话,羯斯噶打断了他,有些不满的道:“你现在是唐人,不是塞来玛的儿子。”
云初瞅着塞来玛看羯斯噶的温柔模样,就叹口气道:“你要是想娜哈了,就来那座有黑色大门的宅子来看她。”
说完话,云初轻叹一声,就直接回到了老羊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