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好一会的鼓声顿时再起,营寨外的夜巡士兵高吹牦牛号角,此景宛若战争前夕。北庭宫内的汗王也停下阅卷,静静聆听着夹杂在号角声中的战马嘶鸣。
广场中央。
姆卜沙早已涨红了脸,自身的气势随着一击又一击的鼓声达到了顶峰。
可戈打量起了眼前的外族青年,见他皮肤黝黑,面容稚嫩,粗略地算应当不过二十。可这青年的身材魁梧得像头牛一样,甚至都要比可戈还要高一些。
布兰戈德部的青年吗……倒是很久没有听过他们的事情了。
广场中央的蛮族将军有些走神了。
人们忽然号角声变慢了,又或者说一切都变得太快!魁梧的少年突然起步,如脱缰野马,毫不顾忌周身凶险,一往无前就要冲杀入阵。
好惊人的爆力!
围观的众人大吃一惊,就连可戈也被吓了一跳。这个布兰戈德的青年就像闻到血的野狼,了疯似的冲来,可戈被他的眼睛吸引,那双眼睛里正倒映着无比浓郁的火光,仿佛要烧尽一切。
姆卜沙的身后苍烟如龙,只是几个呼吸,两人近在咫尺!
他猛地踏步,一拳轰出,直拳正对可戈胸膛。
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响起的号角声,可戈心底里憋着的一团火骤然释放开来,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原本明明可以躲掉的拳头他偏偏要正面接下。
可戈找准了时机,左掌猛地下压,右拳同时击出,快如闪电,出拳方向与姆卜沙一样,也是直冲对手胸膛。
“砰!”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一大一小。
浓郁的血气连风都吹不开。
就在交拳那一瞬间,可戈左手抓上了姆卜沙的右手腕,他的想法并不复杂,就是直接用掌心的抓力把姆卜沙这一拳截住。
但事与愿违,姆卜沙一拳的力量出了他的预期。他的手刚一握上姆卜沙的手腕,心底一下通明了。这一拳的分量在同辈中已是绝顶,他是天生的神力!
这位来自布兰戈德的少年拥有越常人的强大力量。
不过,姆卜沙这一拳虽然出了他的预期,但这一抓也相当于卸去了一部分拳头上力量。
两人的拳头互相捶向彼此胸膛!
可戈倒退半步,胸膛处传来的震荡感一时间压过了痛觉。但他毫无痛苦之色,反而感到无比兴奋,心海涌起一道波澜,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反观姆卜沙,他所遭受的重击,则是完完全全颠覆了他对个人力量上限的认知。
好重的一拳!
他硬生生吃下可戈一拳,连退好几步刚稳住身形。紧接着,他突然感觉咽部一阵腥甜,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如泉涌般袭来。
可戈长吐一口气,痛觉忽然又上来了,不止是胸膛,还有拳头。他垂眼看向自己的拳面,粗糙的皮肤下是一片淡红。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惊呼,可戈抬头看去,只见姆卜沙的衣衫胸口处已经染红。
“你戴东西了?”可戈突然开口。
“是一条链子。”姆卜沙一手扯着衣领,另一只手抽出一条粘着血的珠链,“这是我阿爸临死前留给我的,说能给我带来好运。”
可戈默然,他想开口批评这种比武时还带着饰品的行为,但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却说不出话,这是一种共情,因为很多蛮族孩子都是如此。
在草原上,从军之人大多难以善终,要么死在马背上,要么就是落下伤残,这些事情非常普遍,草原部族间、部族内处处都有明争暗斗,无论如何争如何斗,最终总是要血战一场才分得出胜负,这也是蛮族人的生存法则。
然而,上一辈人争斗留下来的债总要下一辈来偿还,一旦有人死去,他的妻子和孩子能够补偿到的吃食和牛羊也许还不够一个冬天。
这是草原残酷的一面,也是武士的悲哀。
姆卜沙没有擦拭珠链上的血迹,而是轻轻地放进兜里。
“继续?”可戈收敛神色,严肃看向姆卜沙。
“好!”后者点头回应。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努拉已经挤到了人群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