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人?”姆卜沙呆呆地问。
“阿勒斯兰的贵族……吧?”话音未了,阿努拉注意到了女子被捆住的双手。
华贵鲜亮的锦裙,泛光的长,干净的脸庞,还有那把闪着宝光的短刀,应该也是这个蛮族女子的吧。如此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牧民家的女孩,可为什么会被绑住双手呢?
如果是犯了错,也该是被拖在马后带回来才对啊……
阿努拉微微张着嘴,看得有些出神。
“嗒!”
马蹄声如惊雷炸起,少年的脑海仿佛触电般涌出一阵刺痛。正在阿努拉失神之际,一声闷响突然传入他的耳中。人群突然散开,久违的阳光重新打在他的身上。
好像是大钟的声音。
“阿努拉!”姆卜沙没拉住他。
阿努拉扳直身子,抬眼就看向不远处骑着马的黑影,他们背对阳光望向少年。
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吗?
男孩下意识用手遮光,这才现面前是一群穿着黑甲胄的骑兵!
漆黑的甲胄上有一块显眼的徽记,是一颗染红的狮子头。黑甲面盔,血色狮,毫无疑问,这些骑兵正是阿勒斯兰的铁游骑!
阿努拉瞪大了双眼,面前骑兵们胯下的战马形色不一,却都有一身虬结的肌肉,云间透过来的光就如同金缕一般从肌肉缝隙中穿过。
“让开!”厚实的铁盔下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阿努拉猛地回过神,周围的人群早已退让两旁,只有他还站在中央。马背上的武士立得笔直,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切开。他连忙闪身一旁,将路让出。
为一人拉动缰绳,骑队继续前行。
“铁游骑……”阿努拉默念一声,看着一字穿行而过的骑兵,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尘土飞扬过后,拥挤在两旁的人们再次合流。
“阿努拉!”姆卜沙第一时间挤了上来,关切地扫看他,“你怎么样?刚才怎么站着不动啊?”
“我没事。”阿努拉笑道,“刚才在想一些东西。”
“刚才那些是阿勒斯兰的骑军吗?”姆卜沙心有余悸,眼里透着神往。
“铁游骑。”良久,阿努拉沉沉地回应,“草原最强的骑军。”
两人走了很久。
太阳终于落下,最后一抹暗红从天际不舍退去,伊姆鄂草原黯淡下来。
在很久之后,当阿努拉回忆起这一幕时,仍觉得无比清晰,仿佛今朝所忆就生在昨天。明艳如火的蛮族女人,黑甲肃穆的草原骑兵,铺天盖地的笛声以及黄昏下恢宏的剪影——来自于阿勒斯兰的大寨。
……
历史。
在修正的《蛮族大典》中讲述了蛮族帝王与第一骑军的初次相遇。
“北庭3o9年,夏至,暖阳,伊姆鄂草原。
帝少时游历原野,于伊姆鄂之阿勒斯兰初遇铁游骑,骑者漆甲黑面,挂印血色狮徽,是为原野之风,欲压荒野之草。
帝惊,遂叹其为军骑之最。”
蛮族帝王在第一次见到铁游骑是羡慕的。
但许多年之后,当帝王站上中6的高原时,他已然成为了草原骑军心中的神明。在他的身后追随着数以万计的铁骑,骑军宛若黑色长龙一直蔓延到天地的尽头,即使是极天之远的王朝也无法忽视那些被烈烈马蹄卷起来的苍黄云烟。
在千百位旅人的手抄里,那些战争仿佛咆哮着要冲出卷册——北6军骑的长戈在烈风中鸣啸,战马的瞳子在铁盔下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红光。草原的将军们立马于帝王的左右,像是古老神山中的石像护卫。
暮年的武士在回忆中对孩子们说:
“……铁骑兵们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披着裘袍的瘦弱身影,心中依然有股火焰在燃烧,他们的火从草原点燃,烧穿了横亘他们与中6的崇山雄关,蛮族骑兵千年都未曾踏过的土地,如今已在脚下……”
在后世的史书中,学者们对这位草原帝王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其中有一句话说的最好,出自大徵太傅莫方绉的《征北五胜表》,道:
“北6帝王少时羸弱,力微,身不及马背。然,于时乱,生民几亡,原野厌人之肉,河谷流人之血,鬼神皆泯绝。北帝奋先祖之威,聚各部兵马,歃血荒野,平东野之乱,镇北原狼豺,举百族兵骑,踏三关,破百万之陈,摧九州之军,雷震四野,席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