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卜沙靠在一棵乔木下瞌睡,上空不断回荡着动物的鸣叫,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直到淡淡的光晕打上眼帘,这位从南边来的小猎人幸运地在北方的土地上醒来。
他缓缓睁眼,入目的是一片棕绿相间的森林。
长弓和箭袋倒在他的身侧,还有一地的松鞘,偶有零星的松果球混在其中。迷迷糊糊中,他舔了舔嘴唇,淡淡的脂香和松香在味蕾弥漫。
“这是哪?嗯!”
姆卜沙突然炸醒,大量信息涌上脑门,拨转大脑的齿轮短暂的卡住了。他渐渐清醒,伸手摸向自己的胸膛,然后是手臂,再到小腿,最后是脸。
“没事……”他低语着,惊恐不安望向周围,嘴里开始不住地呢喃:“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这是……松!
夜里的他只顾着低头找果子,吃了点果子后正好就撞上了一棵树,树干宽得出奇,但他也没在意,深深的困意绵绵不断涌上脑穴,一靠上树干他便合上了眼睛。
直到现在,稀松相间的树木林立眼前,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跑进了什么地方。
姆卜沙慢慢把头抬起,而后瞳孔不断放大,震撼的情绪溢于言表。一株高大的常绿乔木映入眼帘——北原红松。但他认不得这是什么松,只知道这是松,而且很大很大。
草原辽阔,却都是矮树,偶有高枝,却藏匿着枯萎的秃鹫巢穴。
大多数的牧民,终其一生也难见参天大树。正因如此,部族里的大人们常在酒帐前吹嘘,红着脸反驳着自己见过十几米高的大树。
十几米!
就是草原上最华贵的圆顶石帐在它面前也不过孩子一般。
姆卜沙从小好勇,在部族的汉子群里自然混得开,他没少听大人们高谈阔论着东野山脉里的大树。那是布兰戈德部的东边,高耸的山脉东侧有一大片比西侧更茂密的树林,他听大人们说得天花乱坠,酒后竟也说出了要去找最高最大的树的这种鬼话。
可这种树要到哪儿去找?
草原辽阔,一眼望去却都是生生不息的野草。
但现在,他找到了真正的大树。
十几米?不,几十米都有!就说那树干,在他的目测一眼后就判断出自己绝对抱不住。
激动之余,腹中突然抽出一阵声响。
“咕~”
姆卜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翻捡出身侧松鞘堆里的松果,正准备剥开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塔状的果实外就像是一层层倒叠起来的鱼鳞,鳞片如鞘般插在果子上。
饥饿感再次袭来。
姆卜沙不太熟练地去壳,使出了很大劲才捏出一道裂口。他掰开果球,挑出里面的籽就往嘴里送,这一粒粒的小东西香而不腻,虽然量少,但能吃上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照样掰了几颗松果后,饥饿感褪了一些,姆卜沙也停了下来。他揉了揉手掌,虎口处隐隐传来阵痛。这些果子太硬了,每开一颗都要费好大的劲。
他坐在地上,打开从大营里带来的布袋,翻出里面的东西。
一把小刀、三卷黄麻布、一个手摇钻、一个水袋、粗细绳两条。
简单实用,都是用得到的东西。
确认并收起布袋里的器具后,他抄起地上的长弓和箭袋,箭袋一共五支箭,应当是够用的。
就在少年惊慌于深林处的未知时,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在远处,披着麻布斗篷的男人半掩在一棵乔木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黝黑少年。
与姆卜沙行进时的左顾右盼不同,男人明显要轻车熟路许多,他远远地跟在后面,灵活地穿梭在粗壮的树干间,只要前面的少年一回头,他就立刻隐匿在树干背后,避免被现。
这是一位真正的猎人。
……
依马北草原,莫尔湖
关于这片湖,地绘册中记录:“莫尔湖东西相距八十里,南北四十里,足有九千顷。‘莫尔’二字是由曾经依马北草原的部族古蛮语音译而来,其中的意思是‘水獭’。”
从古至今,莫尔湖畔便是水獭的栖息地,古代蛮族习惯以动植物的名称来给河,湖命名,诸如马戈河——“流魅鱼”、沃姆河——“伊姆鄂乳角鹿”等。
光影在湖面荡漾。
魁梧高大的年轻汉子从帐子里走出来,他的目光顺着湖面向远处眺望,那里是一片苍茫。
湖床的沙砾和鱼儿清晰可见,碧蓝色的湖水几乎与青天相连。极远处是一线苍青,几乎贴着地平线。苍青色之上是白茫茫的云,云儿高低起伏宛若连绵圣洁的仙山。
此等美景,只让人觉得宁静、祥和,再无多余感受。
“蛮族人的仙山是北原上的雪山啊。”年轻蛮族汉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那片充满蛮荒气息的地方曾经是蛮族人最向往的,白色雪狼的传说也是远古时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