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菁做繡娘接觸過好幾家官宦女眷,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那些女人們談起他,都說聽聞他相貌俊美過人,只是深居簡出,難得一見,尤其重要的一點——他是皇帝跟前最得聖眷的男寵。
所以一聽邵良宸此言,結合他的相貌穿著,立刻便猜了出來。
何菁也明白自己衝口而出太過莽撞,忙縮了脖子擺手道:「我都是胡亂猜的,皇上跟前的人我只聽說過那一個,才會猜你是他。你若不是,就……就當我是胡說吧。」
這個馬虎眼打得還算適時,邵良宸並未將吃驚之色流露在外,本也想要矢口否認,剛張口說道:「我自然不是……」就聽北鎮撫司大門那邊一人招呼道:「原來是邵侯爺啊,失敬失敬!」
邵良宸板著臉閉了嘴,何菁忍不住「噗嗤」一笑。
「還敢笑,真該擰斷你這小脖子,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邵良宸低聲恐嚇。真不明白,升斗小民歷來畏官如虎,這小丫頭又不像個缺心眼的,知道了他是錦衣衛,怎就一點都不怕呢?
待回身去看,見大門口笑迎出來的人身穿青綠錦繡服,是指揮使石文義的親信之一,錦衣千戶杜成。
邵良宸拱手還禮:「原來是杜千戶。」
杜成問:「您找張大人?」
「正是,張大人這會兒可有空閒?」
「有呢有呢,您快隨我進來吧。」杜成張著手躬著身子往門裡讓,十分禮敬熱情。
邵良宸看何菁:「隨我一道進來吧。」這會兒他可不放心放她自己等在外面了,萬一被她跑了,出去亂傳「東莞侯邵良宸是錦衣衛的探子」,說不定真要惹出麻煩。
何菁也明白自己口無遮攔惹了禍端,乖乖跟著他進門,只得一個勁拿「人家是好人,不會把我怎樣」來自我寬慰。
大門以里是個挺寬敞的庭院,許多穿曳撒的錦衣校尉正站在院裡,三三兩兩地聚著說話,總數至少有三四十。
邵良宸有些奇怪:「杜千戶,今日可是有大案子要出人?」
杜成頭前領路,答道:「嗯,或許是,是石大人叫大夥在這兒等著,還不知是何吩咐。」
邵良宸跟在杜成身後,何菁又在他身側錯後半步跟著,三人穿過正堂一側的月洞門去到二道院子。二道院空無一人,何菁的注意很自然地轉到前面的杜成身上,很快發覺——這人的姿態有些古怪。
她抬手輕觸了一下邵良宸的手臂,以確保杜成聽不見的聲調問道:「哎,錦衣衛的人都習慣在袖筒里藏把短劍的麼?」
邵良宸心中一凜,這才留意到杜成的右手手臂是有些異樣,他稍稍緩了一下步子,腦中飛快分析:石文義找張采議事,大批錦衣校尉聚集外院,杜成袖藏兵刃,今日會是出了什麼事……
杜成十分警覺,察覺到他們似有異樣,回頭笑問:「怎麼了?」
邵良宸已在方才一瞬心裡有了成算,笑答道:「哦,是方才我這小丫鬟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正待問她呢。清兒你方才說什麼,再大點聲說一遍?」說著朝何菁使了個眼色。
何菁不明其意,發著愣不出聲,邵良宸接著鼓勵:「沒錯,你方才說的什麼,再大聲說一遍,杜千戶是自己人,叫他聽見也無妨。」
何菁瞟了杜成一眼,猶猶豫豫地道:「我是問你,錦衣衛的人都在袖筒里藏短劍的麼?」
邵良宸頓時一臉的大驚失色,看向杜成:「什麼?杜千戶你袖中藏了短劍?這是為何……」
不等他話說完,杜成已然撲了回來,將反手藏在袖中那一尺多長的短劍架到了他頸間:「別動!」
邵良宸慌張地張起雙手:「杜千戶有話好說,我不過是來找張大人的,若是……若是礙著了你們什麼事,都是無心之失,你可千萬不要傷我性命。」
這副模樣全沒了方才的從容瀟灑,不但聲音打起了顫,還似是渾身發抖,站都站不穩,全然一個貪生怕死的文弱書生樣。
何菁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是做什麼?
「走,隨我進去。」杜成反手握著短劍逼在他頸邊,另一手揪住他的手臂,又向何菁吩咐:「你也一樣老實跟來,膽敢聲張,留神我結果了你家侯爺的性命!」
何菁心底暗罵:你這人長眼沒有?不看看他穿的什麼,我穿的什麼,侯爺家的丫鬟有恁寒酸的?
她不明形勢,知道外院還站著一大群錦衣校尉,也不敢貿然逃走,只好暫且隨著他們繼續往裡走去。
穿過一道穿堂進入下一道院子,正屋就到了指揮使的值房,杜成押著邵良宸推門而入,何菁也跟了進來。
進門一打眼先看見屋裡站著三個人,中間一個被五花大綁,頭臉上還沾著些血跡,右邊的一個從背後揪著他,左邊的一個手裡拿著塊布巾,正往被綁那人嘴裡塞著。三人身上都穿著不同顏色的官服。
何菁看得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的了?錦衣衛內訌?
杜成進門道:「大人,來的就是這個兔兒爺,我已給您抓來了。」
聽他說到「兔兒爺」,何菁還不忘偷閒好笑了一下:果然別人也是這般看他的。
屋中這三人邵良宸是都認得的,那個被綁的就是他要來找的指揮僉事張采,塞布的是指揮使石文義,揪著張采的是石文義的另一親信,指揮同知牛崇。
石文義抬頭一見是邵良宸,頓時大驚道:「你怎就這樣押了他進來,連綁繩都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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