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见证过墨贤年轻时的能力,他能凭一己之力,带着墨家老少创造出许多个墨家村的“第一”,也凭着他独特的‘赶早’想法,率先将零零碎碎的自留地都汇集在一处,给墨家儿孙留下了占地面积约两千平的私有地产,全是由良田改换而来的宅基地。
正当别人家还在为批不到宅基地而无法盖房的时候,墨家兄弟却在为宅基地太多而争的脸红耳赤。
“老实说,当时我想到的不止是你一个,我把你们两兄弟都想到了,想到了爸妈就算把所有的地基和房子都留给你们,你们也不会分那么一小间的角落给爸妈单独住。”墨善说得自己眼圈红,她此时还不相信墨安会为了她出钱盖的房子而跟她这个亲姐闹翻脸。
当初,墨善为了父母和自己有个养老的小窝,以及空出一个房间方便两个姐姐回娘家照顾父母也可暂住的计划下,她只把二楼和三楼做成了套房,一楼还留着当年地基的直落式结构。
考虑到日后墨安的小安迟早要分开单住,为方便分房,就在东头间做了楼梯,在西头间做了厕所和厨房。父母跟自己一家,墨安三口自成一家。墨安若要东头间的,就在东边的空地上盖房建厕所和厨房。墨安若要西头间的,就在西边的空地上建房设置楼梯。这样,谁都不吃亏。
“你们倒想得挺精,把我西头借给你结婚用了的大房间占了不还,还要占东头的楼下做客厅做厨房。你们当我是什么?我要连你们这样龌蹉的心思都能容忍,我还不干脆住到墨泰三楼好了。只要也都是我自己出钱装修的房间,他还不给我住吗?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了,墨安,你回去跟你的老婆商量,要东头还是要西头?只要你们选定了,我保证立马搬出属于你们的房间,无论是西头的书房还是东头我现在睡的房间。”
墨安美想过这么多,但又不敢违拗妻子周爱菊的意思,只得强硬到底:“反正……反正一间她是不会要,要么两间都给你,要么两间都给我。”
“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要,是我的,我现在也不会让。你们怕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以后就由不得你们说你们做。那么,我是不是也有权怀疑你们对我的不信任企图呢?”墨善越说越觉得墨安变得不可思议且面目可憎。
墨善心生怨气,更多的是伤感和失落。她起身付了餐费,对沉默着放下碗筷的墨安说:“我不是要争你们的财产,那是我应有的权利。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愿意给你们就给你们,我不愿意,你们也别痴心妄想。墨泰更不会写给你。晚上你就不用去医院了,回家好好想想,你跟我说的这些,到底是你自己的心思还是你老婆的心思?如果是你自己要这样对我,我无话可说。如果是你老婆的心思,你就更要给我想仔细了。一个男人爱老婆听从老婆没有错,但需不需要什么没道理的话都听呢?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不要总接在女人的鼻子底下喘气苟活着。如果你只需要老婆,不需要姐妹,跟墨泰一样,我也没有怨言。从此之后,我无非是又失去了一个弟弟,跟那天墨泰一声不响地把老爸和你丢在医院一样,我当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哥哥。”
墨安低着头不作声,跟在后面出了餐馆,真的就没去医院。墨善回头看着他有些佝偻蹒跚的背影,又觉得替他难过,活的过于悲催。
但这样的悲催又是谁造成的呢?如果墨安自己有主见,坚持原则,不受老妈莲花和老婆爱菊摆布,他还会不会过成这样两头受气的日子呢?或者是他心甘情愿要过这样依赖女人的生活,那么,自己还会不会继续的去可怜他、同情他、理解他、偏爱他、帮助他?
“我想,不会了。”墨善提着给墨贤买来的肉粥回到医院,一路都在想着墨安是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不值得自己再去理解他,原谅他。
中医院的病房里,墨贤坐在病床上喝着墨善买来的肉粥,调侃自己说:“这里可喝不到免费粥的哦。”
“是啊,”墨善想起去年在县城人民医院提供免费白米粥和咸鸭蛋的老太太,有些惆怅不安起来,想着她是不是还健在?“她都是在早上去的,也不会来中医院,我们现在看不到她了。”
墨贤便垂头喝粥,满怀心事的打量着病房里的其他病人。
病房面积挺大,房门开在中间。一进门,右边是洗手间和两张床位,左边是三个床位,一字排开。中间用是双向开门的储藏柜间隔着,一张床位都有上中下三个柜子可以随便置放自己的衣物、被子、药品或其他的物品。
病房看上去整齐划一,场面开阔。整排的玻璃窗,视野也是相当的不错。尽管一眼看出去全是闹市区的房屋屋顶,但居高临下,一览众屋小的气势,会让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畅。
墨贤的床位靠在大门后面,斜对面是洗手间和宽敞的通道。
靠边的床位,似乎住着一个白天来医院检查一下,晚上回家疗养的退休干部。靠窗的那张是空床,倒适合墨贤喜静的脾气。
有些缺憾的就是对面那个病人,一个看去年纪没墨贤大的男子,也与墨贤一样,腰间挂着尿袋。他白天里的全部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也没人陪在身边。从墨贤进来开始,就断断续续的呻吟着,还时不时会痛的叫着“娘”。这让墨贤感到浑身不适,把眉头蹙的又深又紧。
墨善顺着墨贤的思绪,边剥着葡萄皮,边安慰他说:“可能是刚手术的吧,到晚上可能不会这么痛了。”
但整个晚上,那个男子都一直在叫个不停,而且,叫喊的频率一阵紧一阵的越来越快,喊声的分贝也越来越高。有时候还会突然就嚎啕起来,着实吓人。
更糟糕的是,无论他怎么嚎啕哭痛,都没一个医生或护士过去招呼他,也没见有什么家属或朋友过来探望他。
偶尔,靠他边上的那个中年妇女病号会跟他说一两句话,也是劝他忍忍痛的意思。但谁也不清楚,他痛成这样,为什么身边会没个亲人照看。
第一天这样,第二天也这样,第三天还是这样。墨贤就越的心里毛,好像这医院里的病人,都是来这里等死的。都是无药可救,被亲人丢弃不顾了的。
可自己的身边毕竟有墨善寸步不离的陪着,医生和护士也没少过来问候他,并没有弃他不顾的意思。只是很奇怪,连着三天,都没见墨安前来看他。
墨贤并不知道墨安因为房子的事对墨善有了成见,并将这样的成见归咎到他的头上,认为是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把“遗嘱”交代好,以至于墨泰联手墨善一起来欺负他。
墨善清楚墨安的心思,除了失落感伤以外,她是越来越瞧不起墨安。觉得只会挨着女人嘴巴说话、不讲道理、不念亲情的男人,是既可悲又可恶的。
第四天一早,墨泰没出现,倒是他儿子墨小宇给墨贤送了白米粥和咸鸭蛋来,对墨善说他爸爸晚点会到,让她等他一下,墨善就坐着等墨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