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爷一向吹毛求疵,但这小武师刚刚的动作,实在是已经看不出什么毛病。
一直站在周成忠身旁的家俊,默默看着滚了五遍的宋禹,此刻见人气喘吁吁往上爬,到底没忍住,凑到周成忠耳畔,低声道:“契爷,我看刚刚几遍都挺好的……”
周成忠抬手打断他:“我心中有数。”
家俊只能闭上嘴,只蹙着眉头看向再次爬上来的宋禹。
夜色下,少年大汗淋漓,脸色微微苍白,侧脸到耳后的脖颈,布满道道血痕。
周成忠冷声问道:“还行不行?”
宋禹喘着气大声回:“行!”
他已经确定周成忠是在考验自己,那自然不能让对方失望。
周成忠面色稍霁:“好,那就再来。”
他让宋禹滚了这么多遍,一来是为了精益求精,二来则是想趁机考验一下这个新人,想确定他能不能吃苦。
如果连苦都不能吃,又如何值得他日后去捧?
好在这孩子没让他失望,明明累得脸色惨白,也受了不少伤,但一句苦和疼没喊过。
滚了五遍,宋禹已是轻车熟路,滚到坡脚,听到咔的声音,他喘着气爬起来,想着估计还会再来。
不想却听到上面的周成忠却拿着喇叭道:“过了,收工!”
宋禹闭上眼睛重重舒了口气。
因为实在是太累,他没立刻爬上去,而是卸力一般靠在一棵树上小憩。一时间只觉脑子空白一片,恨不得立马昏天黑地睡过去。
“阿禹,你没事吧?”正昏昏沉沉间,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明显的担忧。
宋禹勉强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清这高大的身影,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家俊,我没事。”
“走,收工了,我扶你下山。”
宋禹也没客气,伸手搭在他手臂,借着他的力气迈步。
因为困倦交加,一上剧组的小巴车,他就打起瞌睡。
坐在他旁边的家俊找出碘伏,正要准备给他处理伤口,却见他早睡得昏天黑地。
他正有些犹疑要怎么上药时,车子一个颠簸,宋禹身体晃了晃,歪倒在了他腿上。
家俊蹙起眉头,但很快发觉这是一个好的擦药姿势,于是将人衣领拨开。
这人虽然是练武出身,但生得很白,此时白皙脖颈上一道道血痕,便显出了几分触目惊心。
家俊用棉签沾上碘伏,小心翼翼清理这些小伤口。睡梦中的人似乎是感觉到痛意,眉头微微皱了皱,这让家俊顿时停下手中动作。
见对方始终没睁开眼睛,脑袋也没动一下,又才继续。
上完一侧,又轻轻将对方的头转过去,再上另一边。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在他手边,像是羽毛一样,挠得他心头微微发痒。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心虚,以至于下意识抬头,面无表情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东倒西歪打瞌睡,没人来注意他,又才低头继续给人擦药。
等脸上脖子伤口处理好,他正要将药箱收起,目光瞥到宋禹搭在肚子上的手也是伤痕累累,眸光跳动了下,将两只手拉上来。
虽然沾着不少血渍,但都是被草木划伤的细小伤口。他一只手托着对方的手,一只手拿棉签,替他仔细擦拭伤处。
这是一双练武的手,骨节分明,掌中有厚厚的老茧,但手掌并不粗大,手指也相当修长,如果不是手背的划痕,是一双挺好看的手。
所以家俊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变得仔细又认真。
宋禹睡得很沉,家俊给他处理完伤口也没打扰他,只任由他靠在自己腿上继续与周公约会。
及至小巴车在唐楼路边停下,他才拍拍对方肩膀,轻声道:“阿禹,到了,醒醒!”
拍了好几下,宋禹才终于慢悠悠醒来,迷迷糊糊坐起身,朝外面看了眼,又抬手揉了把惺忪的脸,瓮声瓮气道:“到了?”
家俊默默看着他,淡声道:“嗯,下车吧。”
宋禹打着哈欠跟着家俊下车。见对方下了车,又走到驾驶窗外,礼貌地跟司机道了谢,才转身对他道:“走吧。”
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这家伙还真是有礼貌。
“哦。”他点点头,揉了揉杂乱的头发,不知是不是睡了一路,总觉得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似的,道:“我刚刚是不是在你腿上睡了一路?”
家俊看了他一眼:“嗯。”
“你怎么也不把我挪开?”
“我看你睡挺香。”顿了下,家俊又补充一句,“而且你也不沉。”
“哦。”宋禹打了个哈欠,“好久没拍大夜戏,真是困死了。”
家俊说:“你滚了五遍山坡,肯定很累,赶紧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