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了官府,官府就扣码头的钱,码头有了损失就从码工身上找回。
所以,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繁华。
慕汉飞听懂了,紧接着他问道:“那其二呢?”
维持码头虚假的繁荣是外因,那内因呢?为何要这么做?
潘畔性子如水,他极具耐心,温声地跟慕汉飞解释道:“其二便是持续。若大家都像你这般干活,只需连续干上一月,身子就撑不住了。”
能来码头干活自然都是来卖力气的,可卖力气不是卖命。纵然战火连绵,可仍抱有希望,还是想娶妻生子把这一辈子好好过完。
可若每天跟没命般卖力气,再加上伙食跟不上,再硬朗的汉子不出几月也会生病。
一生病,自然是拿不出钱去看病,只能委着,委着时长多了,再去拿药要么人钱两空,要么只剩贱命一条。
前些年,便有人这么拼命挣钱结果却头晕踏空,从船上掉了下去,也不知是摔死还是淹死,总之一命呜呼。
慕汉飞低下头沉默不言。
他攥紧了手,他是真不知,真不知码工跟练兵有这么大的差别。
“其三。。。。。。。”潘畔那清泉般的眼中染上了丝丝暖意。
他拿起围在腰间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低声道:“其实,码工中不缺乏像你这般力气很大的,但也不缺少力气很小的。”
同是男子,却也在体力上有差异。
在这个时代,没有地,又没有升官财的本事,只能卖力气,而码头上的活就是一份很好的工事。
“这其中很多人都是靠这份活活着。一旦失去码头这份活,他们就再也没有半分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对,的确没有拼尽全力。
码头的工作虽说是按袋算工钱,可扛的袋数比人少太多,也会被辞退。
他们都没读过书,他们不知道集体偷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他们知道这份没尽全力,却让那不多不少的人继续拥有着这份工事,活着。
热汗从慕汉飞的额头上流下,在这烈日如火的正午,诡异地带来一丝清凉。
慕汉飞认真道:“谢谢你。”
我好像明白父亲与母亲为何非要让我来这里了。
潘畔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走吧,我们去吃饭吧。下午注意点儿就行。”
慕汉飞点了点头,跟着潘畔去前方的饭口。
因为之前劝说的原因,再加上他和潘畔算是同龄人,关系亲近了些。
“嘶。。。。。。”慕汉飞咬紧牙裸着背,任潘畔给他揉着潘畔特制的草药。
潘畔拿着草药在慕汉飞身上挤汁,借着那汁水平起手揉着慕汉飞身上的淤青,边揉边蹙着眉头道:“忍着点。”
慕汉飞咬着唇,唇缝上渗着丝丝鲜血。
扛了这些天的米,他的背就已经淤青遍布。潘畔见他一背米就咬唇,猜测他背受了伤,这才趁着休息的功夫拉他到一旁掀衣看伤。
这一看,原先凌厉分明的背脊已触目皆紫。
潘畔从旁又薅了一把草,双手用力揉出汁滴在慕汉飞的锁骨上。
他轻轻揉着,道:“汉飞啊,你今晚从井中捞几下水泼到身上,这样会消肿。”
慕汉飞呲起牙道:“知道了。”
潘畔给慕汉飞上完药,拿起一旁的上襦帮着慕汉飞穿上,“汉飞,你晚上住哪?是不是很远啊?我总感觉你睡不足,成天黑着眼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