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虞解围,汉飞,阿钟,你们回去吧。这里,你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深夜皇宫
咯吱——
沈寒推开门,走进了他父皇的寝宫。而沈昭——人间权力最高者却瘫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个梅花簪,望着一盆篝火心思神游,唯有那几声咳嗽还代表着他并非死后僵硬。
沈昭听出了沈寒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这个与自己万分生分的儿子,道:“你来了。”说完他忍不住又连续咳嗽起来。
而沈寒就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想为他这位父亲倒一杯温水润喉的动作。
沈昭也不意外自己儿子对他冷眼相待,待那阵咳意消散后,他缓了缓气。
良久,沈昭开口道:“这么些年了,你这是第二次踏入我的寝宫。难道你是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吗?”
沈昭的声音原本就因这咳症有衰音之际,此时因心累,更是带上暮年特有的,萧条。
沈寒露出冷笑:“我想跟陛下您断绝关系久矣,陛下心知肚明何必再装感慨。”
沈昭握簪的手一僵,默默无言。
沈寒嘲讽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梅花簪,道:“陛下身体不适,国事还是不便惹你操劳,一切交给巩家吧,这样你也落得清闲养病。”
沈昭听出沈寒口中的讽刺,他沉默了良久,道:“巩家,他对我。。。。。。”
沈寒已经腻烦了,他直接打断道:“巩家对陛下有恩,我知道,全天下都知道,陛下对巩贵妃宠爱有加以致巩家作威作福惹怒了古生,让全天下人陷入了一出陛下因过度宠溺巩家而闹出的战事。这些我都知道,陛下何必再次强调。”
沈寒的讽意此时更加浓厚,“陛下知我前来的目的,倘若陛下召我前来只是跟我说你的从前,我不想听你自欺欺人的话。”
话落,他踅身就往外走。
沈昭抬头看向自己儿子的背影,道:“我爱她!”
沈寒停了脚步。
沈昭压下嗓中的痒痛,看着沈寒清冷的背影,眼中蕴出了泪,“小寒,我爱你母亲,真心的。”
沈寒踅身看向沈昭,脸上已经带了愠怒,“陛下对谁动情至深,云国无人不知晓此人乃是巩蔡。这天下陛下已唾手可得,我母亲也死了,古生也死了,慕伯伯更是被您赶去了云北,而汉飞呢,现在则深陷困城,陛下还要骗谁?”
说完,沈寒露出了讪笑,“骗我吗?陛下可以骗你自己,可骗我有用吗!”
话落,他定定看向沈昭,“我知陛下召我前来的目的,你想利用上虞被困这个事让我欠巩家一个人情好让我登基以后放过巩家一马。”
此时的讽意开始变得阴冷。
“陛下,这绝无可能。巩家欠我家两条命,欠天下百姓无数条性命,这笔血债他们必须偿还。还有,陛下,你老了,这已经不再是你说一不二的时代了。”
沈寒看着沈昭僵硬的身子露出报复的快感,他转过身,打开门,他刚想走出去,但却忽然停住脚步。
沈昭只听他道:“陛下,你还记得慕将军拿手绝活吗?”
沈昭愣了一下,作为多年兄弟,他自然记得慕佥最得意的绝活是飞花刺蕊——桃花蕊心被箭尖钉在箭靶,而桃花却不伤。
刚硬,柔情,绕花而生。
而这个之所以让他得意并非难度之高,而是他的夫人最是欢喜。
沈昭的手握紧那梅花簪,手臂上青筋尽露。
沈寒道:“没错,她最喜欢桃花。但是你说桃花以色媚人,这才……送你梅花簪。这从一开始都是错的,本来这个错误可以停止,我和母亲和慕伯伯和阿福原本可以是一家六口,可是因为你,都成了孤家寡人。”
“沈昭,我很开心你现在痛苦,但我也很不开心,因为我的一生,我阿娘的一生,所有人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偏心!若不是我心底还念着这么丁点儿血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篡位吗?”
话落,沈寒迎着月光而去,唯剩一支梅花簪躺在掌心。
沈昭那撑簪的手,无力地搭在地上。
篝火,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宛若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