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畢,劉捕頭滿意地點了點頭,摸著鬍鬚含笑道:「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蕭憐兒是個利落的性子,劉捕頭話音剛落,甩下一句「那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來查案」扭頭出了廳門。
吳不悔正要跟著應下,餘光倏然瞥見蘭野略顯愣怔模樣,以為他心中介意,連忙扭頭同他道:「少城主只管放心。雖然你我二人不得已要共處一室,但你睡床,我打地鋪,我不踏雷池半步,絕不會唐突冒犯。」
蘭野聞言,將頭微微一偏,看向別處,嘴裡一陣嘀嘀咕咕:「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聲音實在太輕,吳不悔卯足了牛勁還是聽得斷斷續續,下意識俯身朝著蘭野湊近了些,「少城主說什麼呢?一點兒都沒聽清。」
溫熱氣息撲面而來,蘭野霎時面如繃弦,不動聲色往後一躲。
吳不悔見狀,識地後退一步,朝著兩名衙役打了個哈哈,道:「我倒是也可以在這前廳鋪一床被……」
話未說完,手腕處忽地一緊。
「走吧。」
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蘭野緊緊握住手腕,拖出了屋外。
月黑風高,夜深人靜。
吳不悔仰面躺在地上,許久未曾使用過的被褥有股難以形容的潮濕霉味。
他本想問問蘭野是否還能習慣,又或者同蘭野聊一聊關於此案有何想法,卻沒想到蘭野方一進門便如燙手山芋一般甩開他的手,直奔床鋪而去,鑽進被窩之後就沒了動靜。
吳不悔屏氣凝神好一會兒才勉強聽到一絲細微呼吸聲,如若不然,他只怕會嚇得去掀了被子看看蘭野是不是還活著。
當然了,他的擔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多餘的。
因為男主怎麼可能會噶呢?
哪怕山崩地裂,哪怕日月無光,就算世界末日,就算無數炮灰前仆後繼地被轟了千回萬回,那個龍傲天男主都會籠罩著名為主角光環的王霸之氣,屹立於世界頂端,巋然獨存,永垂不朽。
想到這裡,吳不悔也不知是苦笑還是覺得好笑,無聲地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高懸的冷月,撲朔迷離的案件,寂靜的小鎮,潮濕的被褥……
這樣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長。
吳不悔蜷在被窩裡,也不知過了多久,依舊毫無睡意。
他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回想書中內容。儘管看得不算仔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從未看到過此段劇情。
那麼此次事件便是還沒來得及看到的後續劇情,而他為了搞業績,陰差陽錯地打亂了劇情順序,把本該是後面才會發生的劇情提到了此時。
吳不悔有些鬱悶。
為什麼人家穿書只管開天眼,利用上帝視角的金手指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
到了他,則是瞎子摸魚、盲人摸象,不僅一頭霧水地穿書,還一穿穿個路人,穿個路人也罷,還是個隨時有著生命危險的炮灰路人。
如今,還要似丈二和尚般摸索劇情。
不可謂不苦逼。
吳不悔深吸口氣,睜開眼,頭朝右側微微一偏,借著一點月光,看到床上的被子拱成了一團。
被子裡面的人,依舊沒有半點聲響。
雖然只是隨意看了這麼一眼,躁動的心卻沒來由一陣安定,方才那一股子怨天怨地的怨氣像是突然被戳破了個洞,慢慢泄了出去。
須臾,吳不悔收回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管怎麼樣,至少此時此刻,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這裡不是麼?
蕭憐兒的「早點起」果然很早,鎮上其他人家養的雞都還沒叫,吳不悔便被震天響的敲門聲給擂醒了。
天將蒙蒙發亮。
吳不悔側頭一看,床上已經沒人了,剩下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鋪正中。
心間倏而一軟,一絲起床氣也登時煙消雲散了。
昨夜雖然沒從劉捕頭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是卻問到了一個人。
此次鵜鶘鎮連環殺人案唯一的倖存者。
鎮上屠戶家的女兒,小梅。
劉捕頭領著吳不悔、蘭野和蕭憐兒三人匆匆來到清晨的菜場,行至一賣豬肉的攤位前停住,正要同攤位後一女子張口說話,那女子卻率先開了口。
「三位仙師,我可以肯定,此事定是妖魔所為!」
豬肉案板後的少女,牛高馬大,身型壯碩,半露在外的半截胳膊筋肉糾結,手裡握著一把斬骨刀,手起刀落,一個完整豬蹄即刻一分為二。
劉捕頭連忙同吳不悔三人介紹道:「這位姑娘就是小梅。」
想必見到是劉捕頭引過來的人,小梅便猜出了他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是為何而來,這才如此直接了當說出了她的想法。
沉吟片刻,吳不悔試著問道:「小梅姑娘,不知你是否想過,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靠著自己才得以逃脫的呢?」
吳不悔問得很委婉,他絕沒有任何旁的意思,只是眼前這位小梅,感覺一拳可以把他打個對穿,徒手制服一頭豬都不在話下,自然有能力從險境脫身,這才有了這個合理推測。
把手裡的尖頭斬骨刀往下一甩,鐺地插入木板之中,小梅抬起頭看著吳不悔,嚴肅地道:「絕無可能,我自幼嬌弱,見了飛蟲都怕得緊,若遇歹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吳不悔摸摸下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