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月只顾好奇地去看剩余的三钵花。
朱红细砂盆中,盛着一丛兰草?不对!崔家不会拿如此寻常花卉出来,因为难见手段啊。
花茎葱绿坚挺,高出叶丛,略显方形,茎顶有娇嫩的黄色花朵颤颤巍巍,时有幽香沁人心脾,令人忘俗。仔细看,有鸽蛋大小赤色果子隐藏于叶丛之中。铭牌上赫然写着“荀草”二字。
已有人大声惊呼:“这就是荀草,令人容光焕、宛若新生的荀草?!”
“是啊,是啊,还是已经结果的荀草,崔家果然天人之术!”
殷浩泽又凑过来介绍道:“相传荀草是能令妇人美容颜的仙草,千多年前,有个大商帝国,国里有位诸侯方伯,他的宠姬就是服食了荀草,年四十还容颜美而不老,方伯爱愈珍宝。”
理瑰月捏捏耳朵,跺脚嗔道:“泽哥哥,这样讲话月儿耳朵痒呢。我知道这是美颜仙草,外祖父跟我讲过。”
浩泽讪讪,的确,好玩有趣的事物,祖父大抵都会给月儿弄到眼前,弄不到也会再三给她说清楚,生怕她将来见到宝物而不自知,吃了亏,也不知道谁才是祖父的孙子啊,唉!
不理会浩泽表哥装模作样的伤感,继续赏花!
宛如小儿澡盆的白玉钵里,堆砌了圆溜溜的鹅卵石,那石缝间破土而出的是——韭菜吗?
这回殷浩泽不说话了,他还生气呢。
李瑰月向一旁看去,铭牌上写着“祝余”。
恍惚记得,哪个典籍中记载,祝余是西海上某座山上的仙草,状如韭而青花,食之不饥。
能让人吃了不感饥饿!倘若普天下人都能以此果腹,不知省事多少。不过这花显见得不是随便一块地就能生根的皮实物种,必是相当精贵,不在仙境便必须温室!
最后一盆铭牌上写的是“薲草”。
“这个我知道,”如意郡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边指挥侍女为她打扇,一边洋洋得意地说:“这是一种生长在昆仑山上的仙草,大家是不是觉得它像葵菜,其实不然,它是食之令人烦恼忧愁尽消的神界之草哦,不过,古籍记载味道不怎么好,像葱的味道。”
众人齐齐腹诽:好吃不好吃的不知道,人家崔家宝贝得眼珠子似的,未必还会给你尝尝?
崔家只怕是将压箱底的宝物都拿出来了,能令人忘忧、了愁,不畏饥饿,还能美容颜,人生在世,夫复何求?大约没有哪家还能出其项背了吧!
环顾四周,有七色一树的牡丹,有遒劲曲屈的绿萼梅,有隐匿深山的稀有兰花,有花开并蒂的极品古莲……然这些凡花俗草又怎能与崔家的仙葩神品比肩。
事情总有意外!
云郡木家主带来的几盆植株,其貌不扬,开始众人都嗤之以鼻,然细心之人仔细辨认铭牌上的字句,容色就会从轻慢变成凝重,由凝重变成敬重。
头一盆,一大盆,正扬花的稻谷。铭牌上书“抗虫,抗病,高产,长江以南可二种二收”;
一盆棉花。真的是老百姓地里种的那种棉花。铭牌上书“自生杀棉铃虫花粉,高产”。
第三盆是一盆黄豆,豆荚尤其翠绿饱满。铭牌上书“抗虫,高产,出油高”。
最后是一盆丑不拉叽的小树苗,主干灰白,比松针略粗的嫩绿细枝条长势喜人。观看铭牌,“梭树,抗风沙,耐干旱,优质薪材。”
如果没有先前殷老太爷在寿宴上对木家那一番褒奖的言语,木格今天听到的定是冷嘲热讽。然殷老一番话,实则在民间已经传遍,云郡的木家为天下人吃饱饭,一直辛苦钻研劳作。今日所见,果不其然!因此,稍有良知之人纷纷朝木格家主行礼以示尊敬。木格亦是团团回礼,一片虚怀若谷。
崔大老爷又慌张起来,拉了女儿和外甥躲在假山后,连连跺脚抱怨。
“爹爹,这是怎地了,如此烦躁?”
崔大微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春风得意地和旁人聊天的木格,眉毛都挤到了一处。
“这个木格,真是沽名钓誉之辈,我都把崔家最宝贵的花木拿出来了,本以为稳操胜券,偏他跳出来挑事儿,你不是说他那些东西不起眼,怎赢得许多称赞,他若是向我家挑战,我崔家能赢吗?众位评审应该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萧长空欲言又止,反复几次,还是忍不住道:“大舅,他就是入了三元之一,大不了拿出《四时至物》给他观摩,又不会带走,舅父也太忧心了,尊者不也说共享嘛,让他看看又何妨。”
“哎呀,你知道什么啊!”
从不敢在外甥面前高声的崔大老爷这回也急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
萧长空定定望着自己的亲舅舅:“您不说清楚,我怎么帮您?”
“唉”崔大老爷一声长叹,猛拍大腿:“《四时至物》丢了,丢了十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