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沈重樾的身世,按理他不可能继承镇南侯之位,但与夏国一战后归来,他名声大噪,虽在外是老镇南侯的养子,可京城中人皆以为他是老镇南候的血脉。
老镇南候死后,被封为定国将军的沈重樾继任老镇南侯一位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老镇南侯底下除了他以外,再无一子。
当然,若在沈家的嫡系族亲中寻一人过继到老镇南侯名下,也不是难事。可沈家适龄的男子,不是软弱无能难承担大任之人,便是整日眠花宿柳不求上进之辈。
亦知晓沈重樾非沈家血脉一事的沈老夫人眼见这爵位无人继承,便将沈重樾叫到跟前,求他暂且担负这镇南侯之位,待日后族中有不错的孩子,过继到他膝下,到时再寻个由头将这世袭罔替的镇南侯之位还予沈家。
说是求,可沈重樾明白,沈老夫人不过是仗着那些年沈家对他的养育之恩,逼迫他答应此事。
沈重樾思量再三,到底是应下了,沈老夫人想借他如今的地位维持镇南侯府的体面,他也正好借此机会还了对沈家的恩,与沈家两清。
十五岁以前,他的衣食住宿都是镇南侯府给的,也是镇南侯府送他去京城最好的学堂念书,甚至将他送进了宫给当时的太子做伴读。
这些都是他要还给镇南侯府的。
他们养他七年,他便还他们七年。
七年后,便与沈家恩断义绝
“将军,该回去了”
冯长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沈重樾久久不出来,便进来喊他。
沈重樾在祠堂中环顾了一圈,那么多年,祠堂几乎没变,可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份恐惧害怕,他缓缓转过身,阔步往外走去。
等回到青山苑时,姝娘已然睡下了,虽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可到底因着有孕疲累不堪。
沈重樾脱下外衫,在榻上躺下,正欲伸出手。姝娘一个转身恰好滚进了他的怀中。
环抱着这个绵软馨香的身子,沈重樾并未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只垂下头,在姝娘的间轻轻落下一吻。
耳畔,又响起两年前沈老夫人逼他的毒誓
“若违背誓言,将自己真正的身世与旁人说道,便教我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当初誓时,沈重樾并未多想,甚至觉得七年间,他定不会娶妻,这个誓言也不会应验。
可姝娘却成了那个意外
怀中人蠕动了一下,像猫儿一般在他胸前拱了拱,沈重樾含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然下一刻眸光却深邃复杂起来。
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他不敢冒险说出真相,如今他有了姝娘,姝娘腹中有了他们的孩子。他有了家,也有了软肋,他很怕一旦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口,誓言就会成真。
姝娘是他的命
他赌不起,亦不敢赌。
此时,长宁王府。
贺严正斜靠在小榻上看医书,然翻页时却忽得一蹙眉,倒吸了口气。
他沉黑着脸,盯着被纸张割破后,流出血珠的指腹,若有所思。
小厮夏易端着茶盏进来,顺着贺严的视线看去,不由得惊了惊,“王爷,您的手小的这就去拿药来”
“慌什么。”贺严嫌弃道,“小口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日便会好。”
听贺严这么说,夏易也不再坚持,毕竟以他家王爷的医术,他自己的伤自己还不清楚嘛。
“王爷,您的茶,还有点心。”夏易将东西端出来,搁在榻上的小桌上,“厨房那儿照您的吩咐,又将桂花糕重新做过了,您尝尝”
夏易紧盯着贺严,看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大气都不敢喘,这已经是半个月以来,厨房第八次改做这桂花糕了,他家王爷在穿着住宿上不讲究,可偏偏一张嘴刁得很,也不知这回他家王爷会不会满意。
忐忑间,只见贺严将眉头一皱,夏易便知又失败了,他正等着看他家王爷这回又要如何折磨府里的厨子,却听贺严忽得问“我回京城多久了”
夏易愣了一下,“回王爷,快有小半年了。”
才过了小半年
贺严又抬手看了看指腹上的伤口,少顷,暗自喃喃“是不是该提早将那丫头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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