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朗照,透过绿荫层层洒下来,春风袭来,影枝绰绰。
几辆辎车停在树林的小道上,从车辙印的深度看,里面装运的东西不轻。
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轺车边,献宝似的将手心摊开给一位美丽的姑娘看。
“红袖姐姐,你累了吗?要不要吃果子?”
阿蛮捧了一把青梅,递到了上官云霓眼前。她眯着眼打量这个自称“红袖”的女子。
只见她乌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阿蛮是喜欢美人的,更何况在得知她就是那个去邴吉府上递投名状的神秘女子时,心下更是赞叹其智计无双,才貌双绝。
上官云霓,哦,不,红袖。从她欢欣的目光旁看去,却见青梅树上果子沉重得已经连枝头都被压弯了。
红袖摇摇头,轻笑:“这不能吃,一定酸得倒牙。”
阿蛮疑惑:“你还没吃,怎么知道?”
红袖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道:“不信,你尝尝看?”
阿蛮咬下一口便扔掉了全部,直吐舌头:“这也太酸了!”
见红袖偷笑,阿蛮很是不服气:“红袖姐姐一定是偷吃过,故意害我!”
红袖笑得开怀,声如银铃:“这里是官道,过路行人不会少。如果青梅甘甜可口,一定会被采摘得所剩无几。可你瞧瞧,这一树却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可见果子并不好吃。”
阿蛮惊叹:“红袖姐姐好聪明呀!”
“盘置青梅,一樽煮酒,女郎们不妨一试。”一道低沉的语声忽然传来,引得红袖阿蛮纷纷侧目。
骏马长嘶,墨色黑袍的男子翻身而下,向两位姑娘见礼。
一张俊脸方正,眉飞入鬓,双瞳纯黑,挺鼻薄唇,略勾起笑。他神情温和,眉宇间却藏着铁屑的戾气,令人怦然心动。
红袖却在看到这翩翩公子的第一眼时就变了脸色。她想起了当初绢帛旁附的一行小篆字——龙雒侯韩增!
衣袖下是紧握的粉拳,红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偶遇差一点就要成为自己夫婿的男人,她已紧张得连鼻头都沁出了汗珠。
韩增察觉到了少女的拘谨,心里有些奇怪,却又对这聪慧美丽的女子更感兴趣。
阿蛮警惕地将红袖护在身后,目光隐隐有敌意:“你是何人?”
韩增轻笑:“在下颍川韩增,敢问姑娘芳名。”
“阿蛮,华阴人。”阿蛮的眉头缓缓舒展,轻笑:“我听父兄提起过你。龙雒侯韩增,历高、惠、文、景、武,乃是当朝唯一的六世王侯!”
见他们言笑晏晏,红袖自心底弥漫起一股酸涩。是啊,六世王侯。若非此等家世,父兄也不会打算亲自为自己请婚。可如今。。。。。。如今的他依旧那么耀眼夺目,自己却要隐姓埋名,方能度过此生。
他们,云泥之别。
红袖身形袅袅,自轺车而下,抬头看了眼日头,对阿蛮道:“抓紧赶路吧,我们必须在宵禁之前抵达华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
不知为何,韩增觉得她的眼睛里竟然藏着几分伤感,更奇怪的是,她伤感震惊的情绪似乎都是因自己而起的。
身旁的战马亲昵地蹭蹭他,韩增显出些柔和的神情。他轻轻抚着骏马的头,像是对待挚友,开口的声音低沉悦耳:“我这匹马脚力不错,不若用它送姑娘们归乡。”
“不了。”红袖假装镇定,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此为大宛名驹,像这样的汗血宝马得用精饲料才能日行千里。我们不仅没有合适的饲料,行李还十分沉重,就不劳您费心了。”
韩增微笑:“是我思虑不周。”
红袖盈盈一拜:“就此告辞,将军保重。”
韩增拱手,拜礼:“娘子们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