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冰鎮過的酒液流入胃袋,激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但楊臻毫不在意,他說:「還在爭取中……你挖我牆腳經過我同意了嗎?」
「嗯?」曾辛疑惑地挑眉。
「他當初離開貳拾的辭職申請我可沒批,至今公司還給他交著社保公積金,發著基本工資,他怎麼不算我貳拾的人呢?」
楊臻的視線落在於銘遠身上,他看到於銘遠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著他,似乎是沒想到都這麼久過去了,楊臻竟然還沒解除他和貳拾之間的勞動關係。
曾辛似笑非笑:「楊總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哪有員工要辭職還不批的?格局要大一些。」
「什麼叫強人所難,把人困在一間剛起步的小作坊里才是強人所難。貳拾是他永遠的退路,無論他決定去哪裡,只要他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曾辛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他被楊臻的那句小作坊給氣笑了:「楊總別太自信,他現在人在我這裡,而你,什麼都沒有。」
楊臻冷哼了一聲:「哦,前男友也別太自信。」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著嘴仗,誰也不服誰。於銘遠不耐煩地開口:「你們有完沒完?我先走了。」
「等等……」楊臻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
楊臻只來得及和林聰打了個招呼就追隨著於銘遠的腳步離開了包廂,這其實是很失禮的,但此刻楊臻顧不了那麼多。走出包廂時他回頭看,曾辛正放鬆地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喝酒。注意到楊臻的視線,曾辛衝著他遙遙舉了個杯,露出個玩世不恭的笑來。
楊臻沒理他,走出酒吧大門時,看到於銘遠正靠在門邊發光的玻璃牆上抽菸。
最後一次失去於銘遠的消息到現在,楊臻覺得他對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興,世界從彩色變成黑白。但今晚,被曾辛嗆了一頓,又得知於銘遠現在是單身後,他好像又活了過來,重看到了兩年前那個誰都不服的自己。
楊臻掃了一眼他手裡的煙盒,還是紅塔山。
「在英國抽什麼煙啊?」楊臻伸手,從煙盒裡抽了一支。
於銘遠:「kenT和三五,沒什麼意思。」
楊臻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氣划過喉嚨,這兩年,他已經很習慣這個味道了。他抽於銘遠曾經喜歡抽的煙,穿於銘遠喜歡穿的老頭背心,即便於銘遠不在,但於銘遠的那些習慣被他學來,用來安慰每一個輾轉難眠的深夜。
「請你吃個夜宵?」楊臻問。
於銘遠掀起眼皮,視線落在楊臻臉上,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楊臻看他一直沒說話,問道:「怎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於銘遠才說:「行,吃什麼?」
楊臻沖於銘遠微微偏了偏頭,示意他跟上。
上了車,楊臻把手機遞給了梁師傅,梁師傅看了眼位置,啟動了車子。
車子在一家大排檔門口停下,梁師傅把車開走找停車位去了。楊臻帶著於銘遠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下。
他拿起菜單,先遞給於銘遠,於銘遠搖了搖頭示意楊臻點菜,楊臻也沒跟他客氣,緊著幾個招牌菜點了。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後,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楊臻清了清嗓子:「這家糊辣魚很好吃,等會兒你嘗嘗。」
說完,楊臻挽起襯衫的袖子,把一次性餐具拆開,用開水燙過後,放在了於銘遠的面前。
「我不喜歡吃魚。」
楊臻愣住,他囁嚅著想開口問「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吃的嗎?」
電光火石間,楊臻突然在那一瞬間想起,於銘遠好像從來沒說過他喜歡吃魚。他經常在家做檸檬魚,也會和楊臻一起去吃烤魚,楊臻想當然地認為於銘遠和自己的口味一樣。
過去的記憶再次擊中了楊臻那顆已經搖搖欲墜的心臟。於銘遠待他的這些好,他現在才知道。
是不是現在已經不再喜歡他,所以也沒有必要再遷就他的口味。
「哦……那吃茶香肉可以嗎?」楊臻拿過菜單,掃過菜單上的二十多道菜。只知道他喜歡吃咸辣的食物,可具體偏好什麼,楊臻竟然一無所知。
楊臻手指用力,塑封的菜單上出現幾道褶皺,他嘗試著問於銘遠:「或者炒雞?炒雞也是特色。」
於銘遠:「茶香肉吧。」
楊臻叫來服務員,換掉了之前點好的糊辣魚。
沉默再次出現,楊臻低頭看了眼有些油膩的桌子,拿出紙巾擦了起來。
「你和曾辛……」
「在一起過,分手了。」
「哦……那是……」
楊臻還沒說完,就被於銘遠打斷了:「不合適,所以分開。」
楊臻點了點頭。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回來好幾個月了,我一直沒想好怎麼開口。」楊臻遲疑著,「怎麼出國讀個書把咱倆之間的關係讀成這樣了啊?不是說好了嗎?畢業了還會回來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楊臻這麼問是想給彼此一個台階下,隨便於銘遠給出一個什麼理由,楊臻都會欣然接受,然後提出不論從前因為什麼,既然他回來了,希望兩人能恢復之前親密的朋友關係。
在來大排檔的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楊臻裝作低頭擺弄手機,餘光卻時不時地落在於銘遠的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