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华甄想了想,“他着急结婚,今年过年,估计是得留在滨阳上沈家去了。”
“正常,也应该那样做,沈家人本来就不好糊弄,又出了名的爱护沈爰,不拿出诚意来他们能放手?”
祁醒说:“阿慎本来就习惯自己拿主意,随他吧,我这不还在家呢么。”
他掀眼,揶揄一句:“怎么,我一个儿子膝下陪伴还不够,得俩一块儿?”
祁华甄微微蹙眉,用一种略有质疑和嫌弃的眼神扫了眼大儿子,“你妈说得对,你这不着调的劲头是该改改了,没个正型,以后在公司怎么服众。”
“要是靠正经就能养起公司来。”祁醒盯着湿润的木蟾蜍,即便是聊闲天也完全不落下风,轻哧:“那这首富可就轮不到咱们家了。”
他偏头,看着父亲下了一半的围棋,走到对面坐下:“陪你玩会儿?”
祁华甄坐正,“好啊,重新来。”
两人清扫棋盘,从零开始博弈。
祁华甄下棋的风格正如他这个人,看似防守实则步步为营,而祁醒恰恰相反,步步紧逼,攻势猛烈,结果损失不少。
论下棋,从小到大,其实祁醒很少赢过父亲。
但是。
他们父子也很久没对弈了。
祁醒盯着这棋局,从始至终云淡风轻,无论损失多少都面不改色,最终黑子一落,对面的祁华甄眼神变了变。
看似莽撞拼命,实际上所有的设计都在水面之下。
祁醒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却又没有成为第二个祁华甄。
同样的年纪,他比祁华甄当年,更锋芒,也更阴狠,但却也留着一层绝对不会为了利益去牺牲的底线和软肋。
“老爹。”祁醒叩叩棋盘边缘,示意:“你没得走了。”
“现在的我。”祁华甄默默放下手里的剩余白子,略有释然:“已经没有能力再对你指手画脚了。”
祁醒垂眸,话里的含义复杂隐晦,“你说过,只有提着刀的人才有资格说‘想要’或者‘不要’。”
他用这些年的经营和筹备,手里的刀已然比父亲的那把还要锋利一些。
祁华甄笑了两声,点头:“还有半句。”
祁醒略皱眉,表示疑问。
“只有提着刀的人有提条件的资格,没错。”祁华甄看着这棋盘,分析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走向的破灭,继续说:“光提着刀到处乱挥,总有一天会被人看破你不过是假把式。”
他看向儿子,道破关键:“敢见血的人,才有资格谈条件。”
“祁醒,你敢见血吗?”
祁醒手里捏着一颗黑子,用指腹缓慢摩挲,品味着父亲的话,半晌意味深长地反问。
“我要的不多,既然这样就能赢,何必大动干戈。”
“爸,你这盘棋,非得见血才能定输赢么。”
父子二人隔着棋盘对视,片刻,祁华甄盖上白子的玉石棋盒,“你说得对。”
“阿醒,今天是你赢了。”
“好好为你们以后做打算,别辜负人家女孩子。”
第106章Soar
Soar:106。
祁醒上楼的时候,发现叶伏秋没在自己房间里,于是他直接摸去了书房,果然顺着门缝看见了她的身影。
他离开霄粤湾很久,书房又是私人领域,不允许家里的佣人随便进出清洁,所以此刻踏进去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厚重的灰尘木屑味道。
虽然有些呛鼻,但也还算熟悉。
叶伏秋特地开了窗子通风清尘,傍晚的风顺着窗外树木吹进来,掀动她鬓角柔软的发丝,让他瞧见她右边鬓角的那道旧伤疤。
年少时候受的伤,经过多年沉淀抚慰,此时已经浅淡了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察觉。
她站在高耸的书架前面,正捧着一本福尔摩斯翻着看,像是在旧书里寻找当年阅读时的感觉和回忆。
祁醒靠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叶伏秋,入了神。
直到如今他还能依稀想起当初那个小姑娘窝在这里专注读书的模样,她用刻苦去改变自己人生的轨道,用时间去抚平那些发痒发疼的伤疤。
他们从骨子里是一种人,是同一种在某些特质上完全契合的人。
所以他能懂她,也欣赏她。
叶伏秋翻看着英文原著,指腹划过一些生僻单词下面的铅笔痕迹。
当初走之前,她赌气将自己留在书里的所有痕迹都拿橡皮擦掉了,结果还是能看到些印记在远处。
她有些庆幸还能留痕,这样就方便现在的自己顺着这些痕迹,去捕捉过去的回忆。
无论当时觉得是酸甜还是苦辣,现在回首都觉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