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醒的癔症频率越来越高,程度越来越深,有一次直到他对自己开了第三刀,血流了一地,才将将恢复了神志。
他差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数次闹进了医院,出来以后再发作,再受伤。
两个多月,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祁醒不让任何人透露消息出去,这件事只有陈容和小陈知道。
小陈去美国贴身陪护他两个月,已经不忍再看到他自残了,没憋住说:“我还是想说,祁醒,你回来了,就代表这件事是肯定瞒不住的。”
“除非你远走高飞,永远不让叶小姐看见你,不然你迟早露馅。”
“你现在的癔症,不分黑白昼夜三天能发作两次,你觉得你瞒得住吗?”
“因为你知道,一旦把这层关系戳破,一旦你动手追责报复,你和叶小姐绝对就结束了。”小陈猜测着,分析:“就算你不在乎,叶小姐那样脾气的人,她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在你身边吗?”
“她一定会自责,和你在一块,就会想到你的那些经历和她父亲脱不了关系,这道心坎,她接受不了。”
祁醒垂着视线,听着对方把自己早就看透的事情,一件件搬到台面上残酷地让他面对。
他执拗地来了句:“她会叫醒我。”
“所以你现在是……”小陈讽刺一笑,似乎觉得他犯傻:“打算放下一切了,对吗?”
祁醒蹙眉,眼神变狠:“我没有说我要……”
他的话突然被对方打断:“你就是要!我还不了解你吗?!”
小陈看了眼自己老师,把现实掰开揉碎给他看:“如果你真能放下,这两月你为什么恶化这么快!”
“你知道报仇和叶小姐你只能选一个!你想为了她放下!”
“但你问问自己,为什么明明选了放下,你的情况会差成现在这样,连命都保不住!”
小陈在做助理之前,是个很刻苦的心理专业学生,他擅长观察推测,得出结论:“因为你的潜意识。”
“你只要看着她,想到她,想到和叶伏秋有关的一切,你就忍不住会想到她爸爸的那张脸!”
“那张你贴满了暗室的脸!你恨了这么多年的脸!”
祁醒垂下的手指猛然一抖。
小陈把话往最差的地步说:“你信不信,你再和她在一块,迟早会死。”
“你会死在你自己手里,她也会内疚一辈子。”
“因为你半途而废的这个决定。”
陈容始终沉默,坐在一侧,悲哀地认同着自己侄子的结论。
当心药成了心魔,当糖变成了毒,当事人究竟是选择退步保身,还是舍命沉沦呢。
祁醒坐在原地,像一张绷紧的弓,僵硬,静止,仿佛下一刻就会崩碎。
现实如一道道冰锥扎在他身上,冻得人连热血都流不出来。
半晌,他微微滚动喉结,扯着发哑的嗓音复述。
“……她会叫醒我。”
小陈肩膀塌了下去,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他与祁醒这么多年的交情,也算自己半个病人,无论怎么样,他都难以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么等待自己的慢性死亡。
他不能理解,他认为,没有什么人,什么情绪可以凌驾于自己的健康至上。
保全自己,是人的本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的自残可以被中断,这种伤害神经系统的癔症高频次的发作,也会对他的脑部造成难以恢复的创伤。
横竖,都是不可逆转的毁灭。
祁醒又何尝不懂这些。
他就是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抉择,挣扎,痛苦和释然。
才有了此刻坦然又果断的回复。
手腕上还留着刚刚小姑娘忘了拿走的粉色发绳,祁醒缓慢抚摸着它,眼神留恋:“你不懂。”
他自嘲扯唇。
“我不能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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