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雨仙看著他明亮的眼睛:「會很危險。」
「我知道啊。」蘇南禪嘆了口氣,眺望遠處的晚霞與夜空交匯處,「可是留下來也很危險。都是危險,為什麼不選更有的一邊?」
「真樂觀。」鍾雨仙晃了晃陶罐底殘留的魚湯,喝酒一樣瀟灑地一飲而盡,「若是得罪明皇,那便不止是危險了。」
蘇南禪嘿嘿一笑,沒說話。
兩人待在溪邊,吹著習習涼風天南海北地說閒話。
蘇南禪不知何時靠在鍾雨仙肩頭睡了過去。
……
早上起來,拋開蘇南禪的尷尬不提,二人略做休整後,鍾雨仙拿出了他那能夠送他們回到萬年前的法器。
法器形似日晷,通體赤金,周身遍布蛛網般的裂痕,捧在手裡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掉。
「……靠不靠譜啊?」蘇南禪蹭在鍾雨仙身邊,不太安心。
「放心。」鍾雨仙笑著指了指自己,「若是不靠譜,第一個死的就是我。」
很有說服力,蘇南禪立馬放鬆下來。
鍾雨仙將法器拋上半空,並指起訣,沛然法力如傾瀉的巨浪洶湧而出,瞬間淹沒四面八方。
很快,法力開始向中心壓縮,構建成一個龐大的氣旋,邊沿由霧氣凝成,中心是金色,與朝陽相對,交相輝映。
蘇南禪盯著氣旋呆了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鍾雨仙扣住肩膀帶了進去。
仿佛跳入深海,他霎時間失去了五感,眼前漆黑,耳邊靜默,只覺得身體好像在不斷下沉、下沉,直至觸底。
然後便迎來了漫長的等待,就像時間也靜止了一般。
蘇南禪不知道自己在這片空間裡待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間,或許已經過去滄海桑田。
奇妙的是,他的意識無比清醒,竟也不覺得這種等待多麼煎熬,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安心自在感。
就如同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等待,或者說,這樣的等待,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無窮無盡的沉寂過後,蘇南禪在一個尋常的瞬間,等來天光大亮。
先是四周的黑暗漸漸開裂,光線從縫隙里滲透進來,柔和又溫暖。
緊接著恢復的是聽覺,許許多多嘈雜的聲響湧入蘇南禪二中,有兵器碰撞聲、高談闊論聲、叫賣聲、奔跑聲、馬車碾過濕泥地的咔嚓聲……
很像他在城主府的第一晚,銀光出現前聽到的那種動靜,只是此時的更清晰生動,也更有煙火氣。
距離真正突破黑暗,恢復五感還需一些時間,蘇南禪百無聊賴,索性分辨起聲音的種類。
當他分辨到第三十五種的時候,早已裂痕斑駁的黑暗空間猛然崩裂,光明鋪天蓋地地包裹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潑滾燙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