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言只觉得好笑,自然不吞她的小钱,也知道如果分文不取她反而会警惕,便道:“先欠着吧,或者下回还要捎什么东西,用剩下的一百文抵。”
苏宜丹迟疑着点点头,这样倒是很好。
她家与外祖家来往密切,外祖母又病了,可能不久又要寄东西的。
但司徒长公子毕竟不是什么小信使,她也怕惹对方不高兴,便小心确认:“那我下回再来找你,可以吗?”
“左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随你。”
萧寂言缓缓开口,解释起缘由,“其实是太仆寺的人要去青州收一批西胪马,正好路过江州,午时过后便出发。我与太仆寺卿有几分交情,差人跑一趟的事,不算麻烦。”
他这样说,也就彻底打消了苏宜丹的疑虑,只当司徒翎是个热心肠,愿意出面帮她促成这件事。
太仆寺的人出京办差必定走官家驿站,一路顺风顺水的,比大商行的商队还要快。
孝敬外祖母的百年老参托付给他们,苏宜丹放一百个心,便把装老参的木盒也一并放到桌上:“那就劳烦司徒公子了。”
听到是送给家中长辈的补品,萧寂言没多问,他对苏家内外构成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她在江州的外祖家是什么情况。
她外祖家姓季,是江州布商,家底还算殷实。
只不过外祖父去得早,那时才二十七岁的外祖母不得不一力揽下家业,这才将几个孩子都拉扯成人。
有亲娘做榜样,苏母嫁到京城后也一直没有荒废经商之道,二十年如一日打理着自个儿的小铺面,怡然自得。
而苏宜丹自打出生起便没见过外祖父,只对这位外祖母感情深厚。
如果老人家身子不好,她必定伤心欲绝。
老参虫草之类的名贵补品倒不难得,他名下数不胜数,但就算他要送,苏宜丹未必肯收下。
萧寂言缓声道:“月底城西马场就要对外开放,到时商贩齐聚,据我所知其中卖补药的就有三家,你可以去看看。”
城西只有一家马场,也是京城最大的
马场,苏宜丹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司徒翎。
那地方之所以繁华,当然不止是因为马球场够大、装潢够气派,更是因为马场内有许多不透风的生意。
要么是无法明面上出售的违禁货物,要么是商人为了规避高额户税、利用马场暗度陈仓。
虽然不全是这些,但明面上的生意的确是次要,仅为了遮掩暗地里的交易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马场进出严格,平民百姓只能远远看着。
而对于马场主人的身份,大家虽没有明确答案,但知道内幕的,都心知肚明背后一定有权贵撑腰,否则如何能在皇城脚下做这种小动作。
要知道,这座马场在京城可是存在了几十年。
历经三朝而不倒,可见背后势力藏得极深、极稳,是一棵根系绵延不绝的参天大树。
谁知现在新帝登基才一个多月,马场竟要对外开放了?
苏宜丹惊讶:“开放?是谁都能进的意思吗?”
“是,这座马场已归属皇家所有,不过独乐乐毕竟不如众乐乐……”
萧寂言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女子脸色,一丝一毫变化都收入眼底,自然也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与担忧。
他目光微沉,话也就断在了这里。
苏宜丹却没察觉男人眼底涌动的暗色,轻轻蹙着眉,忍不住追问:“马场归皇家了?那……”
可对面是新帝亲信司徒翎,她不敢将疑虑说出口。
不敢提起那位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曾经的四皇子、如今被禁足在王府的庆王,萧琅。
因为城西马场的神秘主家,正是萧琅的母家辛氏一族,其生母颖太妃就是辛家嫡系第十六代长女。
辛家在北魏开国时便是功臣,祖上封了文安侯,一直延续到今日都不曾断绝。
其间两百多年开枝散叶、薪火相传,足以让这支家族成为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可以说萧琅就算不生在皇家,只要他母亲是辛氏女,便自出生起就注定坐拥金山银山、享无边富贵。
从前储君之位空缺,几个成年皇子都被拿出来议论。
说二皇子性情稳健,能担当大任;说三皇子聪慧仁善,将来必是治世明君。
只有四皇子萧琅是因为母家背景雄厚,加了太多分。